他起初也深以为然,不敢懈怠,渐渐的,他发觉并非如此。
只要他还是皇帝,牢牢把持着朝政,偶有懈怠也无妨。
倘若有人心怀反意,那便捉拿下狱,斩草除根便可。
他的天下,他的皇位稳稳当当。
今次亦是如此。
皇帝也懒得理会明苏是有意拖延还是怎地,任她如何心计,在他面前也无挣扎之力。他想着,睁开了眼,四下一环顾,略略蹙了下眉头。
紫宸殿本是议政之处,满是尘俗之气,在此打坐修行,恐怕事倍功半,得修一座宫观才好。
那宫观必得修得高,上及九天,抬手可摘星辰,如此配得上他皇帝的气派。
还有无为的确有能耐,须敬着他,可他要替他炼丹,腾不出空来指点他悟道。他当再寻几名有修为的道长,来伺候他一同悟道。
皇帝心下想道,便站起身,走到御案后,欲书两道诏书,一为修建宫观,一为招揽道人。他提了笔,还未及落下,又往案头一掷,满面不悦。
暂且还不成,他要大修宫观,要招揽道人,大臣们少不得妄议几句劳民伤财。
单是说便也罢了,去岁刚闹的一场灾,平了场乱,皆耗费不小,国库那边未必能痛痛快快拨银。
还是再等两日,两日后应当一切便当尘埃落定了。
皇帝捋了捋须,重新捡起拂尘,心道,还是慢了些。
他这些年说一不二惯了,这回只耽搁了几日,便生怒意。这时,赵梁入殿来,禀道:“陛下,午时了。”
皇帝喜上眉梢,什么怒意都没有了,挥了下拂尘,走下殿来,道:“无为道长与朕说好了午时论道,为何还不来?朕去瞧瞧他。”
皇帝到万方殿时,皇后正由一名道童送出万方殿的偏门。
她独身回了仁明殿,云桑见她回来,大松了口气,将她迎入殿中,小声道:“娘娘有什么事,吩咐底下走一趟便是了,何须亲自出门?未免太冒险了些。”
郑宓的心思都在别处,她扶着扶手坐下,想到什么,问:“消息还是送不出去?”
云桑愁道:“是。连膳房采买的内侍也全换了人,禁军入驻后宫,妃嫔们皆不敢出门了。”
众人皆蛰伏之时,仁明殿若有什么动作,便显眼得很了。
消息传不出去。郑宓握紧了扶手,心越发地沉了下去。
“信国殿下怕是还不知淑妃娘娘已遭软禁。”云桑轻声道,说得郑宓愈加心烦。
可眼下最要紧的,不是淑妃遭软禁,郑宓道:“膳房不通,其余各处呢?内侍省,莳花局,还有车马司也都不通吗?”
这话,晨间已问过一次了,各处不是禁止出入宫门便是换了紫宸殿的人,云桑为难地望着皇后,郑宓烦乱不已,想道,只盼明苏已发觉了危机。
明苏换了身不显眼的衣衫,坐在马车中,马车亦不是她平日所乘的嵌了公主府徽号的那一驾,马车外跟着几名持刀的仆役,扮作了寻常家仆模样。
她正要出京,这几日出入城门查得格外严,开城门的时辰推了一个时辰,闭城门的时辰则提早了一个时辰,守门的将士多了一倍不止,每个出入城门之人,不论王公与平民皆要仔细检查。
“殿下放心,守门的是赵将军,都打点好了。”玄过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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