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暗下来,窗外忽起风,窗纸被吹得发出两声扑棱扑棱的微响。
郑宓手中捧着一青瓷茶盅,恰到好处的温热透过青瓷传出,将郑宓的手心也染得温热。
她望着明苏,缓缓开口,正欲回答,云桑在殿外,隔着门帘,道了声:“娘娘,天暗了,婢子来将灯点了吧。”
对话被打断了,明苏长睫一垂,隐隐不快。
郑宓看了她一眼,道:“进来吧。”
话音一落,帘子便被掀开了,云桑走了进来,外头狂风呼呼,光是听着便知冷得很。
云桑向二人行了一礼,便取了火折子,将殿中的灯都点燃了。
与夜间全然的漆黑不同,外头仍有光亮,殿中晃动的昏黄烛影氤氲出一种别样的氛围。
这氛围,在郑宓这儿名作怀念,而在明苏那儿,则为烦扰。
云桑一退下,明苏便耐着性子笑道:“方才说到哪儿了?”
她装着回忆了一下,道,“说到娘娘技艺不凡,娘娘师从,必是赫赫有名吧?”
郑宓也是笑意盈盈的,道:“幼时家母随意教导,称不上什么师承。”
明苏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了,望了眼窗外,方才还染着笑意的眉眼,骤然间寡淡下来,好似杳无趣味一般。
可真是巧了,阿宓的茶道也是承自她的母亲。
她茶盏中的茶只饮了一口,这会儿已有些凉了。茶汤一凉,滋味便走了。
皇后留意着她的脸色,另斟了一盏,端到她的手边,道:“天凉,再饮一杯,当是暖暖身子也好。”
“不必……”明苏兴致寥寥,看都没看那新斟的茶一眼,自顾自地站起了身,“儿臣还有事,便先告退了。”
她说罢,瞥了皇后一眼,皇后眼中分明是黯然。
“我送送你。”她说道。
明苏没出声,淡淡的脸色间毫无笑意,也不等皇后,抬脚便往外走。
于是出殿时,郑宓便慢了她一步。
外头不知何时已下起雪来了。这是今年的初雪,来得比往年早了许多。
难怪方才狂风大作的。
殿外站满了宫人,见她们二人出来,纷纷弯身行礼。
明苏穿着薄薄的一件狐裘,若要御寒,稍显勉强了些。
玄过上前道:“外头冷,殿下稍等一等罢,小的已命人往贞观殿取衣了。”
明苏不想留在这儿,道:“不必……”说罢,便要走入雪中,衣袖却被拉住了。
她回过头,皇后松了手,道:“天冷,这样出去可不成。”
她话音刚落,云桑已捧了氅衣出来了。
玄色的底子,金丝刺绣,纹样是两只交缠腾飞的凤凰,确实是皇后所用的样式。
明苏忽然想起,此前皇后还送过她一身斗篷,只是斗篷已叫她命人烧了。
“这氅衣本宫还未穿过。”皇后说道,自云桑手中将氅衣接了过来。
明苏以为她又要如上回那般,替她披上,就要拒绝,便见皇后将氅衣递给了玄过,目光则望着明苏,笑道:“公主且应付着穿一路御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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