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雅愣在原地,良久,他才从肺部深深叹出一口气,适才的怒火已消散无踪。他犹豫地迈出几步,将自己和南门望的距离拉近。
「你啊……」南门雅抓抓后脑,语气比较温和:「你怎么会来这儿?老哥呢,也跟着一起?」
也许全赖时间的冲淡,以及前两次的偶遇,此刻两兄弟的态度远没有之前的尷尬,好像……可以牵着手,逐步回到熟识的从前。南门望稍稍舒怀,一边用指尖点着自己胸膛,一边做口形:只有我一个,大哥没来。
「你说不了话?喉咙痛?」
虽然没有喉咙痛,但南门望还是点头了。
「那……只有你来了?老哥没来这儿?」
南门望点头。
「哎?那个南门希会让你一个人来这里?我才不信!浑球,你该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听到大哥的名字,南门望的胸口微微一震,才苦笑着摇头、再摇头。
「唉,只会摇头算什么。」少年将侧脸贴向墙壁,红眼珠斜斜地瞧着二哥:「你和老哥……都知道我在这儿?」
南门望又摇头,试着说「巧合」二字,反覆了三、四遍。偏偏那男孩完全没有阅读唇语的能耐,跟着挪动嘴巴,怎么也拼不出那简短的词语。
「肚饿?……炒麵?你到底想说什么啊?你……做动作吧!」
南门望困惑地眨了眨眼。担任学校戏剧社编剧、演戏经验相对地少的他,正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不一会,他点头了,嘴唇很自然地向上牵起,笑出媚人的风姿。
对面的少年剎那间迸住呼吸。
南门望把运动鞋袋子安放在墙边,下一刻,深深吸了口气,宛如湖中白鸟向后泳了三步,草声淅沥,面向南门雅,就此开始了他的默剧舞台。
演员的眼皮半垂,头颅微跌向左边,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慢慢环视四週,然后叹气,十指轻扣,姆指轮流点着其他手指。
他将视线转向天空,没有表情的脸容忽然勾出笑意,一边注视,一边展开自己的双手。他将目光放回前方,伸手,做了个开门动作,踏出,看看天空,又踏出。
踏呀踏、踏呀踏……他继续仰望天空,在草地上来回地走,呈8字形在打圈,原本轻快的神情也慢慢化作焦急,步伐越来越快──忽然,停下。
演员睁圆了眼,深蓝的眼珠溜向那名唯一的观眾。他迅速把脸别到一旁,左手覆在自己的胸口上,右手收藏到后面。彆扭地、偷偷看观眾一眼,又马上望向地面,幽幽叹气。
他没有再做更多的动作,仅是保持着这个姿势。
他站立的位置很巧妙,正好是灯光范围的后一步,身体披上了夜星的幽悽,轮廓柔美。明明只要把双脚移向南门雅的方向,就能够来到光源之下,但他似乎没有这种打算,只是待在自己的地方。
光源内,南门雅的喉咙微微收缩,两颊升起了一层薄薄的红妆。他着魔似地走过去舞台。
如何使原地定格的演员,把戏继续演下去?
这便要靠舞台转变、或是其他人加入演出,使戏剧完满。
少年的手指掠过了南门望的头发,与他不同的柔顺浅棕,只要将鼻尖顶上去,便能嗅到薰衣草的气味。
他眼神迷濛,嘴唇贴近南门望的耳廓、脖子,舌尖顿在两齿之间,欲要伸出来的模样。
戏剧中,不止是对白和表情,最微细的肢体动作也可以带来完全不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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