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户人家养的鸡,天还没亮便叫个不停。
往常这个时候县城外围的人家都已经起了,赶着去倒夜香,或是出城去买菜——不少附近村镇的农人们会在这个时候担着新鲜的菜来卖,也不进城,就在城门口,卖得比城内的便宜。
但今天,鸡叫了十几声,整个县城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一户人家的门窗打开。
“家里的粮食不多了。”妇人有些发愁,“这可怎么办?也不晓得要关几天。”
婆婆从房里出来,她经历的事多,看起来倒不急,自个儿拿碗去水缸里舀了一碗水,灌下去之后才说:“怕什么?不管是哪个山大王,只要不屠城,咱们的日子照过!”
妇人:“那粮食……”
婆婆:“最多关三日?总不好叫我们都饿死。”
年长者有年长者的智慧,婆婆十分平静,妇人也就慢慢安定下来,但她依旧有些发愁:“大郎和他爹还没回来。”
丈夫和儿子都去了临县,丈夫是木匠,儿子学了丈夫的手艺,父子俩很少在家,每月大半时间都在临县做活。
钱阳县人少,木匠在这儿是要饿肚子的。
婆婆:“不在才好,我们两个女人,就算真出了事,也不一定会死。”
妇人惊道:“婆婆!”
婆婆摆摆手:“都是孩他娘了,你怕什么?就是被糟蹋了也没什么,我儿也不敢嫌弃你。”
妇人又惊又羞,她都还没想到那儿去呢。
但情况仍然和婆婆想的有些出入,他们没被关三天,只关了两天就被放出去了。
她们刚出去,就发现左邻右舍都排成了长队,一个个和她们一样,都是一脸惊惧茫然,统统不知道自己排成这样是要到哪里去。
一个高壮的女人喊道:“你们排进队里来!从后边进!不许插队!”
婆媳俩互看一眼,都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和她们说话。
“说你们呢!”女人又喊。
她们俩这才汇进队伍里。
女人也走到旁边——看来是押队的。
婆婆年纪大,想了想,觉得就算出了事也没什么,儿子大了,孙子也大了,媳妇还年轻,家里还需要媳妇管着,自己倒是无所谓,于是走了一截路后小心地找女人攀谈:“姑娘,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
她甚至不敢看这个女人,又高又壮,还黑!要不是有胸,她都不敢认这是个女人。
女人嗓门大,但态度竟然并不差,她看了眼前方的队伍后才说:“选人去干活,剩下的以后每天早上要去上课,以后这个县我们接手了,只要是眼里有活的人,以后都有好日子过!”
婆婆吓了一跳,讨好地问道:“什么活?”
征劳役吗?!还是征丁?!
谢天谢地,好在儿子和孙子在外头,不管劳役还是征丁,那都是十死无生。
排在婆媳俩前头的人不敢转头,但也竖着耳朵在听。
都是小民,也不敢反抗,只能在心里头默默念着,希望这个山大王别太坏。
“纺织厂那边要人,矿山也要人挖矿,总之要人的地方多了。”女人也不避着人,大喇喇地说,“工资好说,挖矿虽然累,但每个月能发两罐糖一罐盐,隔三天吃得上一顿肉。”
女人看婆媳俩的脸色,又看看前头那几个假装没听的人,补充道:“这些都是自愿的,你们要是不愿意去也不勉强,只是以后看着身边的人过得好了别眼红。”
媳妇深吸一口气,也小心地问:“姑娘,你是贼……你是兵丁吗?”
这样一个姑娘,实在不像好人,跟故事里的母夜叉似的。
女人笑道:“咱们这还没兵呢!都是护卫,你们要是想当护卫也行,扫过盲,明白些道理也能报名,不是我吹,当护卫可比干别的都好,顿顿都能沾点荤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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