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在脱身后就移驾南京,不久之后江彬等领着边军回来会合。得知圣上遭劫持,江彬害怕被皇帝责怪失职,于是更加紧要诽谤王守仁,指他在江西一地既有实权又得人心,骄横跋扈,早晚都会拥兵作反。
皇帝天天听这说话,觉得有点烦了,于是忍不住将那部宁王府的贿赂账册拿出来,对江彬等人说:「这账簿朕翻来翻去,都看不见王守仁的名字,说他本来跟皇叔一伙,有甚么证据呢?不如这样,朕就召王守仁到来亲自问问他!」
这些事情王守仁都不知道,他只知自己面临的危机仍然很大,因此一领到圣旨就马上赶着出发,以免这难得的面圣机会再生变故。
此时官船泊岸的地点已入众人眼帘,正正就是先前宁王久攻不下的安庆城。
王守仁他们远远看过去,只见冬日阳光之下的安庆,多处城墙仍是凹陷不平,有个严重的崩缺处更是格外碍眼,当日激战所受的损害,至今还没有怎么修复。
黄璇看见了不禁说:「这安庆知府定是位好官。」
「黄兄为何这么说?」燕横出奇的问。战争打完已经半年了,那城墙还是那般破败,迟迟未有修好,似乎应是办事不力的证明。
「他必然是把钱粮都用来重建百姓的家业,恢复城民生计。」黄璇解释说:「修城墙因而放了在其次。」
王守仁听得弟子如此明白为政之道,大感欣慰。
船泊定之后王守仁率众人乘小船登岸,踏上了先前曾经被宁王叛军据为攻城营寨的土地。他们还未靠岸,已经看见大群城民聚集在岸边,都是要一睹平叛大功臣王阳明的风采。
安庆知府张文锦与都指挥杨锐亦率了一批官吏士兵在埠头前迎接。双方各叙礼后,杨锐带点激动地握起王守仁的手。
「若非王都堂及时起兵进军南昌,当日安庆城必陷,下官等与无数百姓,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杨大人把事情反过来说了。」王守仁也紧握杨锐的手,另一只手掌则搭在张文锦手臂上。「若无安庆城死守那十八日,贼军早已入了南京,据半壁江山之势,其时我再集合多一倍兵力,也没把握讨伐;这一仗恐怕还不知道要打到何年何日,天下苍生都要受折磨。」
他朝着围观的百姓,低头作揖。
「安庆城上下,请受王某一拜。」
张文锦二人连忙扶起王守仁。他们已在城内府邸设宴接M,但是王守仁辞谢了。
「王某得了旨令,要赶往南京谒见圣上,无法停留。乘船稍作补给,我们就要再起行。」王守仁说。张文锦等再三挽留,但王守仁都坚决推让,另一原因是怕对方各般款待,又白费安庆城的物资。
王守仁随又向张文锦介绍荆裂和燕横二人。他们没有官位,王守仁只能含糊说二人是助战的民兵,而张文锦猜想他们是王大人的私人护卫。
张文锦和杨锐略一打量荆裂燕横,感受到他们特异的气质,竟有一点熟悉的感觉。二人相视无语,但心里想法相同。
——跟大师有点像啊……
官船补给了粮水之后,王守仁就向张文锦和杨锐告别,并说会尽力上报二人坚守安庆的功劳。他又谢绝了百姓送赠的一切礼物,吩咐都转送给战争的孤儿寡妇,然后就登船离去了。
假如王守仁带着荆裂和燕横进入安庆城的话,他们必然会看见在城门内新立的一座石碑,碑上镶着一个只有半边的铜铸罗剎而罩。
此后「破门六剑」都没有知道圆性的结局。他们心里一直相信,圆性仍然在不知道哪里继续云游修行,直至死去的那天。
然而王守仁赶路再快,还是逃不过奸臣的阻挠。
就在他离了安庆抵达芜湖之时,却受到锦衣卫的拦截,并向他宣示另一道诏令,命他马上返回南昌,否则将严治其擅离职守之罪。
这道当然是矫诏,由江彬等几个人合谋发出。要是在京师,江彬他们要伪造圣旨比较困难,也得冒着被朝官揭发的危险;但如今皇帝不在庙堂,又兼大将军身份,下旨的形式从简,因此要发虚假的矫旨容易得多,也难以追查。
王守仁即使明知先前一道圣旨才真确,但站在他的地位,实在难向后一道矫诏提出疑问。两道矛盾的旨令放在面前,令王守仁进退不得,违反哪一道都可能被江彬等人乘机编造罪状,王守仁停留在已是南京前门的芜湖,不知如何是好。
在战场上果敢决断的神将,身陷这不见刀枪的危局,一筹莫展。
荆裂和燕横也警戒起来,带着刀剑密切伴在王大人身边,以防有人乘机加害。
王守仁在芜湖城中停留了半个月,仍是苦思不出解决方法,郁闷间进了附近的九华山隐居,每日在草庵静坐,心思才能保持清明。
这座草盖的庵堂本已荒废,但王守仁甚喜爱这里的位置风景,前而一片广阔的空地,再远则对着苍翠山林,四周带有一股空灵之气。他们把草庵打
扫整理好后,王守仁就每天都来坐。
「我们许久没有认真比试过了。」随同王守仁入山的荆裂,有一天这么跟燕横说。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