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打算?」
「公平?」
李暻低嗤一声,竟觉每一个字听起来都那么可笑。
过往种种在脑中一一闪过。
太子殿下忽然明白,怪不得自那时往后,在东宫以外的地方,哪怕他只是去牵她的手,她都定要尽快寻机会抽开。
原来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她自以为知晓他的「决定」,她以为他只将她当做一枚用完便可抛弃的棋子,她以为她在帮他达成夙愿。
怪不得关于东宫二位不和的谣言,无论如何也总是难以扑灭。
因为太子妃亦在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的配合着那些「谣言」,以便有朝一日,太子殿下能顺理成章的以此为由,废去她。
四年以来,李暻几乎已然相信那个醉后只知满眼得偿所愿的望着他的小娘子便是她平日藏着掖着的真心。
可直到这一刻,他才第一次知晓,原来太子妃的真心竟是,时时刻刻在为两人决裂的那一日做着准备。
“崔稚晚,你以为我不要子嗣,皆是因为介意清河崔氏?”
他抬手捏住崔稚晚的下巴,将她的视线转向了自己,怫然道:
“好,好得很。看样子,孤还要多谢太子妃平日里为我费心筹谋,是不是?”
“既然你早已清楚孤的「谋划」,那崔稚晚,你告诉我,这几年的朝夕相对,在你眼里,到底算是什么?”
顿了一瞬,太子殿下才艰难的将话说出了口:
“难道只是……曲意逢迎吗?”
崔稚晚本可以用沉默不语,将他的揣测承认下来。
可她却好像从李暻那对深如古井般少有波澜的双瞳中尝出了难过的味道。
“倒也不至于,”
她应道:
“殿下要从世族手中收束皇权,而我要的是,天下寒门不再会像我阿耶阿兄,只要不姓这个清河的「崔」,在朝堂之上,便无路可走。
“所以,你我大概亦能算作某种程度的……殊途同归吧。”
话说出口,太子妃又害怕太子殿下从自己冗长的解释里品到了「不忍心」三个字。
于是,她赶忙再一次将「狠话」撂出:
“李暻,往后,只要是还在这一条路之上,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只是既然你我今日已将这层为各自目的遮掩的窗户纸捅破,往后便没有必要再去费心应付彼此了吧。”
“……确实是没什么必要了。”
扣在她脸颊旁的手颓然垂下,讽刺的笑却骤然挂上了眉梢,李暻轻声喟叹道:
“只是若孤不再「应付」你,太子妃恐怕便再也见不到那个让你心心念念追至此地的阿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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