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潜意识里的东西真的很难解释,但潜意识指导下做出的举动却会传递出许多信号,无论是曾经刻意地回避,还是现在下意识地回来,都代表着过往在凌寒北心中的份量从来就是不轻的,不仅不轻,甚至重到了他刻意地去隐藏和伪装。
贺岑并不意外,但很难受,理智做着正确的分析和决定,但宽容和理解往往都是压在感情之上的重石。
等他长大。
简单的四个字,但贺岑心里又有多少把握,那个长大的人眼里看到的心里想到的人还会是他贺岑呢?
但贺岑就是贺岑,即使他是孤注一掷的赌,他也不会困守原地。
去以色列也不算是突然的决定,以前也考虑过,医学专家的军方背景使得他本人离开以色列是件相当复杂的事,而贺岑的身体长途飞行还是有一定压力的,所以一直就是以陈跃为沟通桥梁的方式进行着康复诊断和指导。
这回是贺岑坚持,他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他不想再被渺茫的希望支配了,如果这次依然是‘相信奇迹’的结果,那他就不再强求了,他会认命。
顾谦选择支持,他告诉贺天凌,让小叔叔去,人不能同时被两个渺茫的希望折磨着,你得给小叔叔一个去为之努力的选择,否则小叔叔能做的只能是被动的等待,身体上的感情上的,小叔叔会承受不住的。
小叔叔去治腿,更是去疗伤,与其让小叔叔留在国内和凌寒北时时相见,不如暂时分开。
贺天凌听媳妇的话,但他真的也是躁郁的不行,得亏凌寒北不在跟前,否则真很难讲他会不会把这混球玩意揍进医院,或者重新把这人丢回大街上,恨不得四年前没把这混球给捡回去。
顾谦特地赶到了沪市去送贺岑,离上一次两人见面已有大半年了,贺岑见到顾谦,还是挺高兴的,他的确喜欢顾家这小孩,虽然现在顾谦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市长了,但贺岑每次见到顾谦时,总忍不住想宠着他,比对自己的亲侄儿贺天凌都好。
顾谦也是,本就是个清清冷冷的人,即使在自己的家里,和父亲顾聿城也很少有亲昵的举动,但在贺岑这里,顾谦很放松也很自在,他没有把贺岑当做长辈来对待,他是贺岑的小朋友,贺岑也是这么叫他的。
“小朋友,来看我的笑话了?”贺岑见到顾谦的第一眼就开起了玩笑,他心里门清,就他和狼崽子的那点事,自己的侄儿肯定事无巨细的都向人汇报了。
“嗯,风水轮流转,”顾谦接的顺口,“以前尽让您看笑话了,现在该轮到我们了。”
“这是哪家的孩子?有没有人管了?”贺岑抬手指了指顾谦,“赶紧来个人把他给我拎出去!”
身后的贺天凌默默地接过媳妇脱下的外套,默默地走到一旁将外套挂好,而后默默地瞅一眼自家的小叔叔,默默地不出声。
“小朋友,你很嚣张啊!”自家侄儿不争气,贺岑只能自己上阵了。
“也只是在您这嚣张一二了,”顾谦温和浅淡地笑着,上前蹲在了贺岑的面前,“小叔叔,你好吗?”
贺岑一怔,而后伸手轻轻拍了拍顾谦的头,“还成,小朋友,你呢?好不好?”
“也还成,”顾谦起身,“小叔叔,我陪你去晒会太阳吧,天凌,我想吃你包的水饺了。”
“啧啧啧,都这时候了,还在我面前秀恩爱,小朋友,过分了啊!”
“那您吃吗?就说他包的水饺您吃不吃吧?”顾谦推着轮椅往阳台走。
贺岑抵抗了下,挺没志气的,憋出一个字,“吃!”
“那不就得了,”顾谦笑着将人推进了阳台,顺手将阳台门轻轻带上,屋内屋外并未隔绝声音,但这里自成了一方天地。
“小叔叔,你好吗?”顾谦又问了一次。
贺岑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小朋友,小叔叔这回好像真的不太好。”
“对不起,小叔叔,”顾谦再次蹲下身,微微抬头看着神色落寞的贺岑,“当初是我让天凌支持……”
“关你什么事?”贺岑笑了下,“小朋友,你是不是忙糊涂了?”
“我倒是希望小叔叔能糊涂些。”
“我也想,可有些事糊涂不来的,小谦,你应该是最懂的,不是吗?”
“是,我懂,所以才担心,”顾谦认真地看着贺岑,“小叔叔,别对自己要求太高了,也别对别人的要求太低了,有时候我们总想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一个人或者保护一个人,但事实上那个被爱的人未必需要我们这样的付出,他们或许更希望的是我们能邀请他们一起去面对和解决问题,小叔叔,你为别人想的太多了。”
“小谦,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可惜很难做到,”贺岑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好让声线保持平稳,“他和天凌不一样,天凌能和你一起成长,虽然他笨点懂事晚点,但他和你的距离并不遥远,而寒北的不确定性太大了,他太年轻了,他可以选择的方向和道路有很多,而我的出现成了某种限制,我努力想给他我能给的最好的,其实仔细想想这种心态能说不是带着补偿的意味?为什么要补偿?是想自私的让这个人离不开我……我有点乱,不知道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顾谦拖过边上的绒毛软垫,顺势坐在了地上,“可是小叔叔,如果两个人相爱,互为拖累本就是应该的,相爱就是如此,更好或更坏都是外人的评价,身在其中的人又怎么会计较呢?小叔叔,如果反过来,您会觉得凌寒北是拖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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