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最爱的那坛桃花酒被拍开,李芝瑶饮了一口,便将它倾洒而下。
酒液沿着光华凛冽的薄刃处蜿蜒流淌,将原本尘封已久的宝剑浸润出别样光彩。
像是暖饮了敌人的鲜血,它在寒夜喟叹着,缓缓苏醒。
酒罐被砸落,深色暗影在纯白的雪地飞溅开来。
“你又发什麽疯呢?”轩正舟站在她的身後,一张脸被冷风吹得发红,“白师叔呢?你们没一起回来吗?他跑哪里去了?”
李芝瑶正在擦拭剑身,闻言抬头,定定的看着他,突然笑了,她用一种十分温和的语气对他说:“小舟,你先在家里等着,我去找他,顺便处理些事,很快就回来,如果我没回来,不要找我。就像我之前说的,直接去城里,到我们一开始遇见的条街买个屋子隐居起来,我放了些金银在梳妆台下面,你知道的。”
小舟睁大眼睛,用力拽住她的衣袖,“你怎麽又要走?这次又是要去哪里?白师叔呢?你们准备抛下我私奔吗?”
见李芝瑶不说话,竟像是默认了,他开始紧张,甚至连双唇有些颤抖,“别这样,我不会再说他坏话了,我再也不笑话你们了,你们别丢下我啊!”
“不会丢下你的,放心。”李芝瑶摸摸他的头,“乖。”
手被她挣开,小舟傻愣愣地站在了原地,看着李芝瑶离开的背影。
她不知为何,竟披上了白昱清的外衫,远远看去,几乎像是白昱清站在她的身後,两人一前一後往前走一般。
那件长衫有些长了,为了方便,下摆被剑切开,参差不齐的垂落,遮挡住了她原先那一身劲装,直到这时,轩正舟才发现,她的发髻在不知何时竟缠上了不详的白色丝带,正随着冬日冷冽的寒风卷曲舞动。
冬风猎猎,白云霜雪,几乎将她整个融进了雪中。
唯有一双眼睛,似刚刚从熔炉中取出的炭石。
黑得深沉,却又暗藏着杀戮的腥红。
***
冬至极深,浮屠山。
这里驻紮的盗匪,曾是远近有名的恶匪,他们在前不久因为朝廷的绞杀而沉寂了一段时日,却又在最近举寨迁到了这片山头,仗着地形险恶,朝廷的人马鞭长莫及,顺利地养精蓄锐起来,前不久又招收了不少新人入山,此时,门口便把守着不少年轻壮丁。
厚实的皮毛包裹着他们健硕的身体,饱满的脂肪与肌肉结实有力,却皆是用那些来往商贩平民的鲜血供养而成。
大殿内,山匪头子正与周围人举杯欢庆,他边看着大厅中间旋转起舞的几个妙龄舞娘,边搂着个衣衫暴露的女子肆意玩弄着,似乎喝得有些醉了,那双摄人的三角眼眯起,肥厚的唇舌意犹未尽舔过了女人侍酒的那双手。
那侍女是新来的,模样端庄俏丽,被他这样的举动吓得手一抖,“砰”地一声砸了酒壶。
厅中原本一片欢声笑语,似乎每个人都沉浸在天大的好事中,这一声脆响过後,满室皆静。
原先或躺或卧的男人们纷纷抬眼看了过来,眼中酒意全无,手已挪到了一边的武器上,显然并未真的醉酒。
“看什麽呢,继续喝!”山匪头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推开身上那个暴露女子,一把拖过那侍酒少女开始撕扯她身上的衣物。
“大王!大王!”少女发出惊呼,眼泪不由流了出来,“大王放过我吧,我还未来葵水,做不得这事,您就放过奴家吧!”
“没来最好,怀上了还得打掉,麻烦!”山匪头子不耐烦地将她掼到了榻上,合身压了上去,显然准备在这大厅中直接提枪上阵。
台下人发出愉悦的哄笑,举杯畅饮,再次投入到了那迷醉的喧嚣中。
却在此时,大门轰然打开!
在屋中明亮的火把映照下,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女站在门口,正将剑从一个彪形大汉身上抽出,喷射而出的鲜血溅了她一手。
那大汉软倒,从台阶上滚落了下来,她却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脚下不停,一路往大厅里而来。
“你们,将白昱清带去哪里了。”
两边早有准备的男人们立刻抄起武器向她攻去,只是不知为何,一眨眼的功夫,她便来到了厅中首领身前,将长剑抵到了他的脖颈。
而她的身後,凡是拦在了路上的人,尽皆被一剑斩下!
好可怕的女人!
直到这时,制定了捕猎计划,准备将这一对打乱了浮屠寨新人入寨考验的野鸳鸯双双屠戮的众人才真正恐惧起来。
他们直到此时才突然想起一句话:在这个江湖中,最可怕的,不是那些看起来就很厉害的高手,而是那些看着手无缚鸡之力,却一直干净活着的女人孩子。
被剑尖抵着,首领的面皮抽动了一下,他知道面前人的功夫不低,甚至可能比之前那个男人更高一些,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可怕到这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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