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次在望州待几天?如果有空的话,我们……”
“吃个饭?再撮合我跟裴岩东见个面?”
边既耐心告罄,连基本礼貌都维持不住了,极尽刻薄地说:“省省吧赵勤,我忍到现在没动手揍你已经是我善心大发了,你刚才就不该叫住我,装不认识多好,非要凑上来找不自在逼我骂你两句你才舒服?真他妈贱得慌,赶紧滚。”
赵勤被边既骂得跟孙子似的,还是不死心腆着脸说了最后一句:“好,你不想见我,我可以马上走,但有个事我必须跟你说,你爸爸去年查出肺癌,早期,动了手术后这一年身体一直不太好,你们再怎么也是父子一场,别太倔了裴绩,那是你亲爸!世事无常,有些遗憾一旦产生就是一辈子,没法弥补的。”
“哦。”
边既听完面无表情地反问:“现在知道遗憾一旦产生就是一辈子,也知道一辈子的遗憾无法弥补了,我妈吞安眠药自杀前怎么没见你们谁来说这么一句?”
“裴岩东的命就是命,我妈的命就不是命?凭什么?”
赵勤试着解释:“你误会了,你妈妈的死是个意外,我也很遗憾。你当时太小了,不了解情况,你妈妈她抑郁症太严重了又不肯住院治疗,你爸爸当时处于升迁的关键时期,工作出不得半点纰漏……”
“你们永远有说辞证明自己的无辜和正确。”
边既不耐烦打断赵勤的话,将他一把推开,走之前,最后撂下一句:“裴岩东的事情跟我毫无关系,他儿子叫裴绩,我早就不叫这个名字了,他病了还是死了,你找裴绩说去,别来找我。”
“你非要我表个态也行,替我转告裴岩东,他哪天死了千万别跟我妈埋一起,埋了我也给他挖出来,他要是不信就试试,裴书记的丰功伟绩我是比不过,跟他比个命长命短我还是有自信的。”
话音落,边既再没多看赵勤一眼,头也不回往前走去。
赵勤这一次也没再追上去,边既说的每个字都像一枚铁钉,扎进他的每寸血肉,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碰见赵勤前记在脑子里的路线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边既没有精力去回想路线,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赵勤的出现仿佛让那些被他刻意尘封的灰暗往事再次长出獠牙,化作怪物面目可憎扑向他,想把他再次拽入无底深渊。
边既越走越快,他找不到自己要去哪,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黄昏退场,夜幕降临,他走过的地方开始亮起路灯。
最后被一个刚学自行车的小孩撞到,踉跄两步跌坐在地,粗粝的石子路划破他的膝盖和小腿,往外冒血珠,他也不觉得痛。
小孩的家长很快追上来,见小孩撞到了人,大惊失色。
夫妻俩连忙上手搀扶他,不停道歉,问他要不要紧,说送他去医院,幸好这里离人民医院不远,就三
四公里。
边既脑子混沌(),
(),
直到被小孩家长提醒:“……先生?先生你没事吧?你手机一直在响,先生!”
刚才被撞到的时候,手机从裤兜里掉出来,砸到路边的石头上,小孩家长见手机一直在响,替他捡了起来,双手捧在他眼前,让他看。
来电显示上,小满两个字映入眼帘。
渐渐地,边既的神智像是被人从虚空抓了回来,放置于安稳的现实中。
边既接过手机,不知道是钢化膜还是屏幕本身,被刚才那一下摔得粉碎,稍稍一碰还往下掉渣。
但边既毫不介意,他接起电话,把手机放在耳边。
那边马上传来姜云满虚弱没力气却又饱含关切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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