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彭彪从律师的口中,得知被盗的壁画全是赝品,仿佛一下子成了获大赦的死囚。他在号内连唱了两天两夜的流行歌曲,等静下来,又要求找专案组检举立功。
“我要举报秦伯翰,他才是这起案子最大的嫌疑人……”
彭彪面向英杰和何雨,满脸的义愤,简直像换了另一个人。
“勾起我作案的真正原因是秦伯翰,有一次我经过他的窗下,无意中听他和另一个人说话,对方压低声音说,‘上次那批东西根本不行,卖不上大价钱。’秦伯翰回答的声音更低。我踮起脚要听,不小心脚下一响,秦伯翰忙问是谁,就打开了窗子,我慌慌张张跑了。事后我想告他,可苦于没有证据,与其他当馆长的烧香引外鬼,不如我来搞,给自己弄点好处。”
“你有什么证据怀疑秦馆长?”
“曾队长,你才是把秦馆长看扁了,这梁州文物道上谁不知道秦半两,就算白混。早前儿他专门收集古币,得了一枚稀有的秦朝半两钱,整天挂在脖子上把玩。后来不知这枚古币怎么又到了倒文物的龙海之手,听说卖上了大价钱。他尝到了甜头,就一头钻进白云塔研究文物,把周围一百多个墓葬群都绘了图,搞出了一个啥图谱,连美国人、日本人全引来了,出大价钱要买,给文物局发现制止了……”看英杰听得很专注,彭彪越发受了鼓励,进而道:
“这次地宫出土壁画,就是按这幅图定位开掘出来的。我怀疑他和郭煌串通好了搞狸猫换太子,诱俺们下手,他好把真画倒出去,叫俺们当替罪羊……”
“你小子不要胡踢乱咬,诬陷人可是犯罪,虽说文物案判不了你重刑,可要数罪并罚也够你蹲几年的。”
“都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敢跟你们说瞎话?就在作案前两天,我到博物馆找舒娜,正好遇到秦伯翰,他拉着我到没人的地方说,‘彭彪,弄些钱够花就行了,别太贪,小心出大事。’”
“这么说,你下手盗壁画他知道?”英杰突然提高了声调,连正在记录的何雨也给吓了一跳。
“你可不要把他看瘪了,他才是只老狐狸,表面装得可怜,其实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当即给他说,我要干就是明拿,可不像有些人那样暗地里偷偷摸摸,他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脸都吓白了。”
“他为啥害怕?”
“因为他怕我揭他的老底。案发之前,有一天我到馆里找白舒娜,正撞上他一个人在房间里画仿画,看到我慌忙用纸盖上了——过去我早就听说他搞到古画或者壁画以后,总要制仿品,名义上给馆里做,背地里多画几套拿到郭煌的画店里卖钱,有时候还按外国人提出的订单去做。所以这几年到咱市里来的鬼佬儿不少,就是他给引来的。听说最近美国来了个阔娘们儿就很有来头,竟然和郭煌吊起了膀子,我看这里头肯定有鸟儿戏。”
不管彭彪交代的真伪,但有一点提示了旁边的何雨。那个神秘的女人凌清扬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在博物馆发案当天从境外飞往梁州,而且不假思索就选中了白云塔毗邻的格格府投资改造。
“秦伯翰画赝品的技术比郭煌怎么样?”英杰关注地追问道。
“一个师傅一个徒弟,郭煌怎么能和他相比。听小白说,秦伯翰造假的功夫是一流的,有一次她去库房搬画,竟然分不开真品和仿品,还是秦伯翰来解决的难题。”
这又是一处疑点,何雨想,据秦伯翰提供,这次仿画是在墓穴里做的,没有拿到库房来。墓内光线黑暗,根本没有潜心作画的条件,加之墓中的泥屑已被放入库房,他完全没有必要舍近求远,可他为何偏偏要扯这个谎呢?
“你小子信息倒挺灵通,可就是缺少个良心。人家秦馆长为你四处请律师救你的命,你怎么一点儿不领情?!”英杰故意显露出对彭彪的轻蔑,借此激他吐实。
“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知安的什么心。他姓秦的这样做,是想堵我的嘴,郭煌这小子是他的学生,他……”彭彪想继续向英杰交代,但突然卡了壳。
“他什么?!”
“他和我老婆幽会,被我按住了。”
“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
“就在我们作案前的一个周末,那天我假装坐火车去外地,六点钟买了票进站,实际上并没有走。等我悄悄返回来,就发现郭煌溜进了我家,被我抓了个正着,我猜他找我老婆的用心,一半是冲着壁画去的。”
“你可不要把别人都想得像你一样坏!”
“曾队长,我都是到阎王爷门口溜过一趟的人了,还有心给你编假话吗?要杀要剐是我有负国家,可我不能当替死鬼,叫偷真画的王八蛋逍遥法外。”
“你可要为自己的交代负法律责任,你所说的我们都录了音,要作为法庭证据,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然,只会加重对你的处理。”
“我要有半句虚言,明天你们就拉出去把我崩了,我连眼都不眨。”彭彪说得口干,接过英杰递过的水杯,连着咕咚了几大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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