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铮读完折子后,简直连眼睛都不敢抬,眼前浮现那个戴着半边面具的桀骜青年,心里暗叹:顾世子不愧是顾世子,实在胆大!
先是西山大营哗变,再是这道折子,顾世子几乎就是在明面上,承认了这次西山大营哗变与他有关。
更是认下了,是卫国公府在为明氏女主持公道。
甚至于,是一种威胁。
西山大营不过八千人,或许不成威胁。可谁都知道京郊还有一万天府军精锐扎营呢——这还是去年皇帝为了把卫国公从西北召回京城,才允其带回京的,如今正安置在安山大营。
当初皇帝是怕卫国公在西北拥兵自重,想以此掣肘卫国公府,而现在看,等于是豢养了头猛虎在身边。
这些梁铮能想到的,皇帝同样也能想到。
这是阳谋,顾非池就是明晃晃地在拿捏自己这个大景天子。
皇帝重重地喘息着,一时说不出话来。若是这道折子此刻在他手上,怕是已经被他狠狠地对半撕开。
庾御史面露赞赏之色,拈须叹道:“还是顾世子考虑周全。”
“本以为顾世子桀骜不逊,如今看来,却是有理有节,通晓大义。”
其他两位御史也是连连点头,心有戚戚焉。
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犹如火上浇油,皇帝更怒,胸口的那团火焰灼灼燃烧,似要从他眸中迸射而出。
现在顾非池不仅是把手从军中伸到了朝堂,还开始笼络人心了。
皇帝一言不发地靠在椅背上,置于案头的那只手在不住地发抖。
他是气,也是怕。
顾非池已是丝毫不掩饰他的野心了。
皇帝甚至在心里怀疑,局势会不可控制地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根本就是顾非池在暗中推动的。
从大皇子检举柳汌谋反开始,这一桩桩、一件件实在是太巧了。
心火越烧越旺。
“顾非池。”
“顾明镜。”
皇帝咬牙念着这两个名字,胸口有种沉甸甸的闷痛,霎那间,喉头泛起一股浓浓的咸腥味。
他的身子剧烈一震,口中吐出了一口血。
一大滩鲜血直喷在了案头的那封陈情书上,红得触目惊心。
“皇上!”梁铮吓得脸色一白,三魂七魄差点没散了一半,失声惊叫,“来人,快传太医!”
一个小内侍连忙跑出去传唤太医,梁铮紧张地一面给皇帝抚背,一面拿了方帕子给皇帝擦嘴角的血迹。
皇帝喘过了一口气,沉声道:“即刻宣内阁。”
“宣宗令。”
他的声音在吐血后显得尤其沙哑虚弱,喘息不止。
他从梁铮手里接过另一方干净的帕子,自己胡乱地又擦了擦嘴,才艰难地又道:“……宣卫国公世子!”
最后一个字冰冷阴沉得令人不寒而栗。
乾清宫内乱成一团,一时间,内侍们忙碌地进进出出。
夕阳落下,天色渐暗,从乾清宫乃至宫廷各处的灯笼一盏盏地点了起来,如萤火般星星点点,与夜空的繁星交相辉映。
从烈日炎炎到现在,陆续有人得了传召,经过午门进宫,都会看到跪在那里的明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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