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此日,夏暑未至。
翩跹汉广,尚可趋之。
今年此日,至了已矣。
子济子济,无舟可济。
(四)
光仪四年的三伏来了,虽不算太热,但也足够逼得洛阳女眷们避暑家中不愿出门。裴瑛早就习惯了闷在家中的日子,她是望门寡,又脸皮薄听不得闲话,更受不了那些茶道常客拿孙子济说事,于是终日大门不迈,爱嚼舌根的城里人逐渐忘了那曾经羡煞旁人的姻缘,这正是裴瑛愿意看到的。
自从裴尚从亲见了孙子沐后便再没有提起婚事,裴瑛自然不会提起,父女俩心照不宣,待中伏快过去时,老大人仍面带遗憾地对亲若兄弟的长随常三说:&ldo;定要给瑛娘找个更中意的,就凭老夫的名号,谁敢不对我闺女好。&rdo;
&ldo;真是看错那竖子了,&rdo;提起孙子沐,常三咬咬牙,&ldo;子济死得不明不白,他居然给奸邪作僚属,别让老夫再看到他,否则定要‐‐&rdo;
&ldo;定要什么,老常啊老常,咱哥俩不说暗话,淮逸走后,这朝中已无老臣立锥之地了。&rdo;
想到裘淮逸,常三老泪纵横,给老裴倒了一钟,又给自己添了三两,才哽咽道:&ldo;裘阁老仙逝后,朝中已无清浊之辨,惟高党是也,老仆妄议,只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您说,这孙子沐小时候看起来蛮清贵的一个人,谁知道如今竟往泥泞上凑呢,一家兄弟,咋和子济面子里子差这么远。&rdo;
&ldo;不可听信市井谣言,他是去当北门学士,人尽其用,此举也不是全无道理。&rdo;
……
&ldo;前几日琨儿回信道突厥有异动,他已上闻圣听,不过圣人不以为意,把这事搁置了,反倒是天后……&rdo;
&ldo;大公子是个稳重的,由他戍边,您老也应该宽宽心了。&rdo;
&ldo;老夫倒是想颐养天年,奈何无孙无婿,省不了心啊。&rdo;
&ldo;瑛娘似无意嫁娶。&rdo;常三看出些苗头。
裴老面色一暗,顿觉琼酿也没个滋味了。
裴尚从并没有爱惜羽毛而不肯强出头,裴琨上书后他随即上奏,希望朝廷能安抚突厥大部不要对招降的阿史那氏赶尽杀绝,不料圣人震怒依然固执己见,裴尚从看事不就,竟卧床不起了。
末伏似比中伏还热,裴老躺在藤萝椅上,裴瑛拿着罗扇给他轻轻摇去暑气,怕扇轻了,头热,更怕扇重了,头疼。
裴尚从三十出头又得一女,自是仔细教养,他纵横沙场和官场别的不怕,就怕被别人说将门无闺秀配不上状元文曲星。看着穿戴素然、花都不簪的闺女,心里别提多郁闷了。拿过了扇子,裴老试探道:&ldo;顺宁街王郎中的公子,今年二十‐‐&rdo;
&ldo;哪有二十未定亲的呢,阿爷别是为难人家。&rdo;
&ldo;老夫是强买强卖的人吗,&rdo;自觉失言,又细言道,&ldo;王母无福,他守孝六年耽误了婚事,王家子今科中式,是个德才具全的,且知根知底也好看顾。&rdo;
&ldo;女儿不愿。&rdo;
裴尚从的眉头拧成了麻花,终是没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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