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风轻云淡,带着淡淡地斥责口吻,但他不知道的是原主已经几年没有做过新衣裳了,这件是难得合身的。原主虽然不是什么三贞四洁的女子,但绝不是他口中的不自爱。
原主是第一次看见他斯文俊秀的皮囊下丑恶的嘴脸。
那天他们见面的时间是在旁晚,村后的那片树林里,结果又不知是谁传的谣言,说她在小树林勾引未来姐夫,这就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浪赛一浪,瞬时成了村里口口相传的桃色八卦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当事人周兴盛也没有出来解释就拍拍屁股上大学去了,在外人面前这就是默认了,原主就这样成了人人口中的‘破鞋’!
夏氏更是恨透了原主,觉得她败坏了关家的名誉,变本加厉地锉磨她们母女,家里的脏活累活全是她们干,当牛一样地使唤尤不解气,甚至为了一台自行车的彩礼,就准备把她嫁给镇上瘸了腿的老鳏夫,那老鳏夫的前妻还是被家暴死的。
原主也是自私,一听这事儿就卷家里的钱准备跑路,但如今去远门是需要介绍信的,就在她村办处办理介绍信的时候就被夏氏待人给绑了回来,路上挣扎得厉害,被气得狠了的夏氏一推,就往石堆里扎去,扭伤了脚,这下想跑都跑不了了,如今就等着伤好了被打包送那老鳏夫家去了。
步萌刚回忆到这里就被屋外的哭声惊醒了,是原主母亲张惠兰的哭声,低低的,似乎连哭泣都是压抑的,需要躲藏的。
“妈,你就让雪莉上医院看看吧,她那脚肿了好几天了,实在不行,能不能……能不能给点药酒擦擦……”张蕙兰啜泣着,瑟缩在一旁,唯唯诺诺,鹌鹑似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步萌几乎听不清,因为夏氏的喝骂已经碾压式地盖过,老太太独有的沧桑的声音,却独独没有慈祥,刻薄尖利,一听就是滚刀肉级别的。
“那个破鞋,赔钱货,浪蹄子,投身到我关家就是来讨债的,也就你这贱人的肚子能生出这样破落货,我儿子就被你们克死的,生不出蛋的母鸡,还想要老娘的钱上医院,怎么就没摔死她,到还落得干净……”
‘哐——’的一声,步萌推开了房间的木门,这门还是危着的,被步萌这用力一甩,差点没脱框。
“我死了,怎么给奶奶您换自行车,好给您的大儿子骑着上班?”步萌的话字正腔圆的,没有村里的湖北口音,淡淡的如清风般,分外好听。嗯,原主的嗓子也不错。
夏氏滔滔不绝地喝骂戛然而止,听到步萌的声音,冷怒的目光利箭一般射向了步萌,她还未语,一旁跪着的张惠兰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神色慌张地上前检查她的脚。
“你怎么不躺着,你脚还站得住吗?还想不想要了。”声音急切还有些哽咽,看着步萌肿成馒头一样的脚心疼得眼眶立刻蓄满了泪。
步萌撑着她妈给她做的‘拐杖’,其实就是几根火柴棍拼成的,虚靠在门上站立着,背脊挺着,伸手拉了一把张蕙兰,轻声道:“妈,我没事。”
若说原主最对不起谁,那无疑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全心爱着她的张蕙兰。
“没事,那你躺着生蛋啊,家务活也不干,地也不下,你还想我老天拔地地伺候你?没事就给我去做饭,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东西!”
夏氏插着腰,她很瘦,背有些佝偻,虽然精神不错,但满脸的褶子看起来像干枯的树皮,半白的银发用头巾包着,显得脸小小的,五官挤在一起,因为凶戾而显得分外扭曲。
“妈,你歇着吧,我来就好,雪莉还伤着,要是留下病根就不好了。”
张蕙兰背过去抹了一把眼睛就推了推步萌,还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进屋后,就转身要往厨房去。
“三婶,和关玛丽是死了吗?”步萌冷冷地看向夏氏。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张蕙兰一早起床就做早饭,喂鸡鸭喂猪,打扫卫生,接着就下地,回来挨骂不说还得继续操劳。同在家里的二婶也不工作,她女儿关玛丽还好手好脚的,什么也不干,睡到日上三竿,等着人伺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是地主家的夫人和小姐,原主和原主母亲是仆役呢!
夏氏顿时眼睛一瞪,一双眼睛就占了半张脸,“哎呀,你个死浪蹄子还敢顶嘴,让你煮餐饭要你命啊,我就是让你天天煮,伺候老娘拉屎拉尿你都得干,你很有怨气是吧?真是活久见了,我还使唤不动你了是吧。”
夏氏就跟个炮仗似的,嘴里一整天都没个干净,说话就跟喷粪一样,步萌都服气了,她也实在是不愿意和这种泼妇打交道,只冷冷地问了她一句:“我爸才走没一年呢,你这样锉磨着他的妻女,你怕不怕他晚上来找你啊,奶。”
这一声奶叫得自然又亲切,不知为何夏氏心理却莫名凉了一下,听完她的话,她先是哽了一下,继而又是勃然大怒。
“你个赔钱货还好意思跟我提你老子,个不孝子,娶了个婆娘气我,生个女儿还败坏家风,他要敢来找我,看我不抽他……”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大,尖利得刺耳。
步萌离远了几分,以免耳膜受到荼毒,看了眼自己肿成馒头的脚,还是转身进屋了。
夏氏还使劲地砰砰拍门,她要不是顾虑到这贱蹄子过几天要出门,必须得全须全尾的,她早就操家伙抽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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