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凶手选择在超市弃置尸体的目的是为了最大程度地展示自己的罪行,那么就至少可以证明一个问题:凶手,或者说主犯有异常心理的倾向。因为他(她)把展示尸体看得比杀死被害人还要重要。
就好像所有的仪式一样,形式的意义要大于内容本身。
那么,这样的展示能给凶手带来何种心态的满足呢?
是嘲笑警方的无能,还是炫耀自身的强大?
一名网络作家,在网上发表自己的作品后,会忍不住时时关注作品的点击率和回复。
一名电影导演,在作品上映后,会亲自坐在影院里观察观众的反应。
每个作者都希望让更多的人看到自己的作品,而如果作品引起读者或者观众的惊叹,恐怕最得意的,就是作者了。因为他证明了自己。
如果凶手也有这种心态,那他要证明什么呢?
答案恐怕就在那只玩具熊上。
方木反复端详着现场图片,脑子里也在不断回忆当初第一次到现场时的感觉。除了那种深刻的仪式感,留给他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玩具熊——并不是让他感受强烈,而是觉得这个玩具熊太突兀。他无法想象一个玩具能让凶手有多么强烈的自我认同感。
忽然,方木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最明显的线索。
如果玩具熊是凶手表达内心需要的物品的话,他(她)大可不必把它掏空,而掏空的目的,是让死者像穿衣服一样把它穿在身上——也就是说,穿着玩具熊外皮的人,才是凶手真正需要的。
他想起物证科蔡科长的话,穿着毛绒玩具熊的外皮,其实是一个广告人的形象!
杀死这个打扮成毛绒玩具熊的广告人,才是凶手真正的目的!
然而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凶手决意这么做,又想证明什么呢?不管他(她)想证明什么,都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这种心态已经极其强烈,几乎到了难以遏制的程度。而激发这种冲动的,无外乎两种:一是自救;二是仇恨。凶手的动机,究竟是哪一种呢?
方木兴奋起来,这两起案件越来越有意思了。
想到这里,方木不由得失笑,自己还是固执地把两起案件联系在了一起。直觉也好,臆断也好,现在至少有两件事需要查明:
第一,迷宫杀人案中的死者蒋沛尧是否曾体罚过自己的学生,并因此与学生结怨;第二,福士玛超市杀人案的死者申宝强是否曾做过广告人,如果做过,在此期间是否发生过意外事件。
第十九章 伤童
按照鲁旭的要求,第三次心理剧由他本人来扮演自己。因此,杨锦程对原来的演练计划进行了修改,首先,将投影屏幕拉近,让鲁旭有更强的代入感;其次,增加了一个情节:鲁旭在医院治愈,康复回家。
心理剧临近结束的时候,鲁旭大步流星地从代表医院的幕布后走出来,父母在身边陪着他,同事手捧鲜花,欢迎他归队。此时,又一个让鲁旭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现了。
他的女友站在训练馆门口,泪眼盈盈地看着他。鲁旭先是一怔,紧接着一言不发地奔过去,将女友紧紧地揽在怀里。
监控室里,杨锦程抱着肩膀,笑眯眯地看着监视器的屏幕。
“很好。鲁旭相信自己可以用一个健康的体魄和心态去面对女友,重新生活了。”杨锦程转头对边平说,“我建议给鲁警官放一天假,让他和女友好好聚聚。”
边平笑着点点头,“我去跟他的领导说。”
“那么,各位,阶段Ⅳ的治疗也差不多了,效果比我预想的要好。接下来就是对鲁警官的追踪观察和按时回访。希望能定期把鲁警官的康复情况向我反馈。”杨锦程逐一和边平、方木握手,“感谢大家的配合。”
“哪里话,杨博士。”边平用力握住杨锦程的手,“是我们大家应该感谢你。”
“职责所在,职责所在。”杨锦程转头对方木说,“方警官,我很羡慕边处长能有你这样的下属,如果有机会,希望能跟你再合作。”
方木有些纳闷,“我并没有做什么啊,哦,如果你把我陪鲁旭练习搏击也算上的话。”
“不,你很不一样。”杨锦程从眼镜后面深深地看了方木一眼,“很不一样。”
廖亚凡急匆匆地往天使堂赶,心里惦记着回去帮忙做饭。刚转过路口,就看见赵大姐拎着菜篮子,站在一群老头老太太旁边,皱着眉头听他们七嘴八舌。
“赵姨,你干嘛呢?”廖亚凡几步走过去,接过赵大姐手中的菜篮子。
赵大姐不耐烦地冲廖亚凡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继续全神贯注地听着。
廖亚凡有些摸不着头脑,站在原地也听了一会,老人们多半口音很重,只能听懂“补偿款”、“开发商”之类的字样。
她有些着急,拉拉赵大姐的袖子,“赵姨,再不回去做饭就来不及了。”
赵大姐看看手表,阴沉着脸和廖亚凡回到了天使堂。
一进门,她就让廖亚凡去洗菜,自己转身去了周老师的房间。廖亚凡刚把菠菜泡到水里,赵大姐就回来了,劈头就问:
“老周呢?”
“我怎么知道啊,”廖亚凡莫名其妙地说:“我也刚回来。”赵大姐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小跑到院子里,随便逮住一个孩子就问:“周老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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