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城市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市局前草坪上的牛毛毡疯长,除草机的声音震耳欲聋,空气混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气味。
今天局里特别安静,高琳带着专案组仍在綝州及周边城镇扩大搜索范围,全力排查尸体的线索,简衡和武警支队在全城设卡抓捕沈栋,所有的程序都紧锣密鼓地进行。
除此之外,今天还是裴慎最终审讯的日子。
按照綝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起诉程序,警方会将被嫌疑人最终审讯的结果和相关证据一并提交上去,立案到开庭的时间最快会在一周后。
李剑在审讯开始前偷偷下到了地下停车库,通过安全通道偷偷把黎纵带进了听审室。
裴慎已经剪了头发,干净利落的寸头让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愈发锋利,在执法记录仪的镜头前他毫无生气地静坐着,惨白的白炽灯打在他脸上,他削瘦了很多。
关于在6月25号凌晨接到牛忠贵的电话后前往老楼带走温遥一事,裴慎供认不讳,而后还如实交代了他将温遥带到铜锣湾一家黑诊所里。温遥当时伤得不轻,还被注射了大量的毒品,一直处于重度昏迷状态,只是26号一早黑诊所的那名医生就和温遥一起消失了,疑似是该名医生带走了温遥。
关于该名医生,暂时没有任何线索。
这一点早前警方就已经核实过,铜锣湾确实有那么一家黑诊所,该医生前些年在私人医院就业时闹出过人命,执照早就被吊销了。当时警方赶到时诊所里已经人去楼空,简陋的手术室里也确实检测到了属于温遥的血液和精液。
当时在诊所做现场生物检测的是林浮生,他给出的报告中温遥的血液和精液中都验出了赛神仙的毒物反应,应该是先前被静脉注射过毒品,这跟老楼地下室里的勘验结果吻合。
老楼的地下室里也验出了属于温遥的大量血迹和精液,按道理他在被注射了赛神仙后会出现难以抑制的性兴奋,现场残留当事人的精液是合理的,但林浮生还从现场的提取物中验出了属于第二个人的精液——沈栋。
沈栋的精液为什么会留在老楼的地下室?
黎纵有那么一瞬间想让李剑向裴慎隐瞒这一点,那几乎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但最终他并没有那么做。
裴慎应该早就知道了,关于温遥的遭遇。
审讯结束时黎纵也没有去见裴慎,只是隔着玻璃看着裴慎在口供单上按下手印,刑警解开他椅子上的锁链,将他带出审讯室。
听审室的门一开一关,黎纵摘下耳麦,接过裴慎画押的口供单,胸腔里不断膨胀的那口气终于到了极限。他重重地捏了捏眉心:“关于沈栋的精液法医实验室那边给结论了吗?”
沈栋的精液会留在那里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他在给温遥注射的时候不小心自己也沾到了,第二种就是……
黎纵实在不愿去想那种残忍的结果。
李剑递到嘴边的水还没喝又赶紧放下了:“林法医已经提取了地下室现场沈栋的所有精液样本,运用了核酸体的有关技术得出了结论,”他微微语塞,艰难地叹了一口鼻息,“沈栋留在现场精量已经远远超出成年男子一次的量,按照亚洲人单次的最大剂量计算,那些精量起码是累计不下八次。”
“…………”黎纵脸上的情绪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李剑看到他手里变形的纸和泛白的指关节,咬咬牙继续说:“而且那些还是已经提取到的总量,还不算被破坏的和……和温遥体内的。”
黎纵转动眼看向他,颈椎和表情纹丝不动。
李剑眼神不禁左右飘了飘,咽了口唾沫:“就是……就是林法医指出沈栋可能是为了逼温遥说出何家案那卷光盘的下落,对他用了私刑甚至实施了性侵……还不止一次。”
黎纵沉沉地闭上了眼,他脑海里不禁浮现了温遥的脸,那张在傍晚海岸线下沐浴着霞光的灿烂面容,那个在日记里像花儿一样的少年,竟然会在那个阴暗肮脏的角落里经受了非人的凌辱和折磨后惨死。
没人知道温遥在经受那一切的时候在想什么,也许是万念俱灰,但还是想活下来再见裴慎一次。
那他死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也许是在难过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爱人,也可能在庆幸,庆幸自己终于得到解脱,从无尽的痛苦中解脱。
可惜一切都已经不得而知了。
黎纵不敢试图跟裴慎共情,不敢去想象那是怎么一种痛苦和绝望。温遥毁了,裴慎也毁了,老楼里那一群披着人皮的恶魔毁了这两段本该美好收场的人生,而预谋这一切的就是那个操控人性杀人诛心的禽兽。
黎纵闭着眼,用了很长的时间平复思绪。
李剑在一旁不敢吱声,最近市局里又冒出来一些关于黎纵和裴慎之间的传言,说黎暴君和裴慎是相识多年的老友,所以这件案子黎暴君格外上心,连停职审查期间都在暗中进行各种调查,还有同事撞见过裴慎以前就来市局找过黎纵,还有人亲眼见到黎暴君去过裴慎家里。
李剑摸不透黎纵的心思,不敢发表任何个人意见,只能细心地留意黎纵呼吸的粗细,保持精神自卫。
突然,黎纵蹭地站起来往外走,瞬间触发了李剑屁股底下的弹簧。
李剑整个被吓得弹起来,膝窝顶翻了凳子,在地上砸得咣当一声响:“黎队?!”
李剑并不想追上去,他已经被黎纵的低气压压得喘不过气了,但是黎纵拿走了裴慎的画押口供。
没有口供怎么立案啊!
但他也不敢硬抢,又不敢拦黎暴君的路,只能一路追在后面,最后被“砰”地一声关在了一扇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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