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现在还有什么是她放不下的,恐怕就是他了。
若没有他一直在身边默默的守护与陪伴,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不能呆在这里。
“今天萧晴打电话过来,告诉我戎宣已经辞职了,嗯……”何子衿犹豫着仍是开了口,眼角留意到他一直在书写的手骤然停下,又随即端起一旁已经没什么温度的咖啡送入口中。
“萧晴怀孕快十五周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大夫说如果这次还是保不住的话以后想要再怀上的机会就很小了,所以大家都很小心。”见顾谦一直没有看她,只是兀自喝着咖啡,心情似乎放松一些,才又继续道,“你知道的,姑姑想抱孙都快想疯了。只是戎宣最近的心情不好,让晴也很担心,我怕她想太多对自己和胎儿都不好,毕竟有事忙活的话总是可以分散调节心情的,所以我想劝戎宣还是回公司去上班,你说呢?谦?”
“咳!”
顾谦刚刚要滑到喉咙里的苦涩液体不知怎么突然分道涌入气管,急促而难以抑制的咳嗽起来。
“怎么了?”子衿快步走到他身边,轻轻拍抚他的后背,试图缓解他的不适。但是,刚刚落到他身上的手就被他的大掌捉住手腕按住,拉回。
抽了纸巾擦拭嘴角刻出的咖啡,他费了几秒钟才顺了气息道:“我没事。”
他收回握着她腕部的手掌,站起身踱步到窗前,顺手松开颈上两个扣子,好似这样才能让他舒服一些。
子衿看着手腕上因为他刚刚的用力而生出的红痕,眼神中没有了刚刚的纯净,此时而生的,是一种难以明白的复杂情绪,也许惶然,也许了然。
“戎宣既然已经提出辞职就必然有他自己的打算,子衿,你不能要每个人都按照你的意愿活着,而且,每个人都在依循着各自的轨迹在走,不论萧晴这辈子能不能当上母亲,都是她自己的命运,你不可以、也没有能力去改变它。”
“谦……”他的背影让人感到遥远,遗世独立也不过如此罢。
“这事你就别管了。晚了,去睡吧。”
听到身后的门开启又阖上,他僵硬的背部此时又酸疼起来。
将身体全部的重量都交给沙发,仍然不能缓解,调整了好几个姿势都无效,最终,只能沉重的叹出一口气。
这里面,有倦怠,有无奈,但是更多的,却是疲惫。
将书房的灯全都关上,月光照进来,清幽、恬淡、解人疲乏。
二楼的窗户外面正好是一棵秋海棠,这会还没开花,但是枝叶繁盛浓密,在夜风的鼓吹下,发出沙沙轻响,好像情人间在呢喃软语。
没有换上外套,什么都没拿,手里握着车钥匙,他在这个夜里离开了家。
晚上行人渐少,一路畅通的行驶着,就连一个红灯都没碰上。
二十分钟后,他的车停在一栋大厦楼下,大楼很高,从地面往上看去──
二十三层──
原来,终是看不见的……
第八章
靳小透非常喜欢那种小小的恶作剧,有时小到根本不能称之为“恶作剧”的地步。
比如在桌子上见到一只苍蝇,她总是觉得这种小昆虫和咸蛋超人有某种血缘关系。于是,自己傻傻的发笑。别的小朋友见之好奇地问,她也不说,只是兀自傻笑着。
她还喜欢一种游戏,一种几乎不能划归到“游戏”行列的行为,若非要给这 “游戏”起个名字,就叫“装死”好了。
一开始,妈妈还会因为她这个小小的“恶作剧”而吓出一身冷汗,几次“狼来了”的试验之后,妈妈会把靳小透最喜欢的香草巧克力从某个“神秘”的地方拿出来。然后,有个“小死尸”会自发地颠颠跑过去,伸出小手──“给我来一颗吧,就一颗!”
六岁的靳小透是个很普通的小孩儿,她有着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都有的喜好与厌恶──糖果永远是盟友,见之最亲;吃药打针永远是世仇,只盼与之老死不相往来。六岁的靳小透又是一个很特别的孩子,她的心思总是天马行空,有时几乎超过了自身年龄的局限。
倘若非要再有个让她特别的理由,那就是六岁的靳小透没有爸爸,虽然她有一个很爱很爱她的妈妈。
在这种缺少了一个监护人的家庭里,她也不觉得自己和那些拥有健全家庭的小朋友有什么不一样。靳小透一直这样觉得,而且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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