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色心起来,变着法儿的钻营起门道,赶上这日郑千户新到任上,在府中摆酒宴客,给他也下了个贴儿来,闻听顾程也在被邀之列,一大早便赶着来了顾府,本想着以往顾程都请他进去书房说话儿,想如今那丫头在书房里伺候,免不得就能见上一面,却哪里想到,在厅中巴巴望了半日,旺儿回来却说:“爷就到,这会儿正换衣裳呢,劳尹二爷在此稍候。”让人捧了香茶来待客。
尹二心中念头落了空,未免有些讪讪,吃了几口茶,却又假作不经意的问道:“哥昨儿宿在了书房吗?怎没去后宅两位嫂子那里?”
旺儿眼珠子转了转,心说,这位尹二爷别还惦记着大姐儿呢吧,如今大姐儿可不是爷的心肝儿肉一般,谁敢惦记着,可尹二爷不问旁的,偏问起这些事,这心思恐还没落下呢,便嘻嘻一笑低声道:“也不瞒着二爷,如今我们府里,数着书房里的大姐儿最得爷的心,这不都大半月了,都宿在书房里头,一时一会儿都离不得呢,前儿还听说,三娘跟爷提了,要纳了大姐儿进府,爷倒是也有此意,只忌讳老太爷丧期刚过,说是要过些日子,怎么也得过了百日孝期再说,才暂时搁下了,不过,我们当奴才的私下里瞧着,这位大姐儿别瞧以前如何,早晚我们要唤一声四娘的。”
尹二听了,满心里的热望刷一下凉了个透,若真成了顾程的侍妾,可再谋不得了,正想着,顾程迈脚走了进来,尹二急忙起身,两人寒暄过了,拉着手出了顾府,骑着马让小厮抬着贺礼在后头跟着,一同到了郑千户府上。
刚到了府门前,便见好不热闹,车马轿子沿着千户府门前的街,直停了有半条街远,来往贺喜的客人络绎不绝往府里头进,瞧打扮衣着车马小厮很是体面,却好些生脸儿,想信都县中,凡有些名望的士绅商贾,顾程多有结交,便无私交,也会过面吃过酒,这会儿倒是有一半不识的,真不知这些人从何处来的。
便问尹二:“何故来了这些生人,却一半都不识得。”
尹二听了低声道:“想必哥也知道咱们这位郑千户的来历,在咱们信都县里走过过场罢了,不定一两年中便升将上去,想这千户府因辖着兵,府邸落在咱们信都县,却是隶属州府,虽如今无战事,大小也是个五品官,加上郑千户的娘舅又是京里头万岁爷驾前宠臣,平常这些人便是想送礼都寻不得门路,好容易赶上郑千户上任,还不赶着过来,大半都是州府里的,虽未穿官衣补服,说不准就是个什么官儿呢。”
顾程却暗里点点头,这些人哪是来贺郑千户上任的,分明就是来给上头哪位舅舅送礼来的,想想自己不也是,又暗道了一声侥幸,不是昨儿收了那两箱好货儿,今儿却拿不出体面的贺礼,只送些金银等物,未免落了俗套,也太过惹眼了些,莫如这些东西既价值千金,却又不怎起眼,便让旺儿送了礼单上去,跟着迎客的管事进到府里。
宴席摆在千户府的花园子里,依着一两层轩阁,开了足有几十桌,顾程一路走来,遇上不少相熟的故交,均拱手为礼寒暄片刻,便坐在席上,耳朵边上听着邻桌说话儿,口音仿似是官话,莫不是也有京里头来的,自己那些礼也不知中用不中用,又一想,横竖礼到了,便是没好处,横是也没坏处,这什么事都的讲一个运道,若果真无运,也是没法儿,这么想着,心里倒踏实了。
却忽见那边一个伶俐小厮过到这边席上问道:“哪位是顾员外?”
顾程立起来应道:“正是在下。”
那小厮从上到下扫了他一眼道:“我们家大人请员外爷前头叙话。”
顾程略一怔,却也忙正正衣帽,跟着小厮走将上去,原先他坐的席已算十分靠外,别说见着郑千户,连正经儿上席的边儿都摸了不着,这会儿却被请了上来,心下还真有些虚,暗道,难不成是送的礼出了差错。
念头刚至此,却听小厮道:“大人,顾员外到了。”
顾程抬头却已被郑千户拉住胳膊,颇亲热的道:“刚我还说,怎么不见顾老弟,却不知躲到外头去了,来来,我给老弟引见在座各位,这位是咱们真定府中马都监,这位是府尊黄大人,这位顾老弟想必相熟,我也就不多事引见了,闻得顾员外性情豪爽,仗义疏财,怎能不结交。”
郑千户说的正是尹二的爹,如今信都县的县太爷,因跟尹二私交不差,跟这位县太爷也有几分情面在,却也不很稀奇,只那几位,可都是顶大的官儿,顾程哪里想到,郑千户如此抬举他,虽心下疑惑,面上却不带出分毫,跟这些人在一处吃酒说话儿进退得益,言语妥当,被郑千户瞧在眼里暗暗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明儿要出去一天,恐怕无法更新,亲们不要等啦!!!
28章
这郑千户之所以被他舅舅弄到这信都县来,开头还有些不顺意,心想着这么个屁大点儿的小县,能有什么油水,这来了才知,县虽小却很是富庶,虽比不得江南湖广鱼米之乡,却也是一方阜盛之地,心略定,才大肆摆宴,请了信都县内有头脸的官员乡绅。
顾程虽说是这信都县中有名的大户,说句实言,还没落在郑千户眼里,想着一个靠着祖荫坐吃山空的纨绔子弟,能有什么大出息,却知他跟尹知县的二公子颇有来往交情,便一并请了来,却不想,刚头管事在厅中接礼,接到了顾程的礼,打开箱子一瞧,饶是管事颇有些见识,也险些被晃花了眼,这些东西别说这小小的信都县,便是京城也难见。
忙着使了小厮去请了郑千户过来,郑千户一瞧,心下也不禁欢喜,因下月正是他舅舅的大寿,他这里还正愁寿礼如何打点呢,这不就就有了,这样礼送过去,也不折面子了,暗道这顾程倒是个真有钱的主儿,且出手大方,眼光不差,却也有些疑惑,便询一旁管事道:“闻得这顾程是个纨绔子弟,靠着祖产过活,却怎有这些张致体面。”
那管事道:“大人恐不知,这顾程前些日子刚盘下县前的当铺,那当铺是咱们信都县头一份赚钱的营生,原先的东家,因独子横死,便无心再做买卖,倒让顾程捡了这个大便宜去,故此,他手里很有些好东西,也不奇怪,这位顾员外原先瞧着是纨绔子弟,成日在外胡混,却不想有如此心机,可见真人不露相,大人在这信都县内怎也要过个一两年,倒不如交下这个人,大人一个五品朝廷命官,结交他一个乡绅,他怎能不为大人所用,日后京城里各处打点所费,也便不愁了,平白多了一个钱袋子,何乐而不为。”
郑千户这人最是个贪财好色之辈,这样的便宜,哪里能不占,便使了小厮,抬举了顾程到前头首席来,又见顾程容貌英伟,身姿魁梧,丝毫不见猥琐,言谈举止也甚为得体,更是对了心思,暗道果是个可交之辈,便越发抬举他,执着他的手,唤他一声顾兄,坐与一处吃酒。
顾程哪想到今儿有这番造化,心里也知,恐是自己那两箱子贺礼的功劳,看来这郑千户虽有来历,却不难应付,不管多大的官儿,只若贪财,这条门路便不难走,自己这块敲门砖使唤的对路,下回便依照着此路数来,说不得,能搭上他舅舅,到时谋个一官半职也不难了。
思及此,越加欢喜,直吃了一日的酒,直掌灯时方散,顾程已是吃得大醉,从千户府里出来,骑在马上七扭八歪的,亏了尹二在一侧看顾着他,直送进了顾府书房院来。
徐苒在里头听见信儿,从屋里出来,刚走下台阶,就见旺儿跟一个有些脸熟的男子,左右搀着顾程,瞧那醉态,立都立不住了,也没功夫去底细瞧旁的男人是谁,迎过去道:“怎吃了这许多酒?”
却不搭手相扶,让两人直接搀到屋里榻上去,旺儿心里知道,指望这位姑奶奶伺候爷,估摸不容易,便搀着爷要进去,不想顾程这一瞧见大姐儿,却笑了起来,放开旺儿跟尹二,往前一扑就要去搂大姐儿,徐苒却眼疾手快,利落的往旁一闪,避了开去。
亏了旺儿跟着顾程的脚扶住了他,不然,这一下可要跌个嘴啃泥了,顾程离了歪斜的靠在旺儿身上,笑眯眯醉醺醺的瞅着大姐儿道:“你离爷那么远作甚,爷还能吃了你不成,过来,扶着爷去里头安置了是正经。”
徐苒眉头不自觉皱起来,她不反对男人喝酒,却最厌恶醉酒,谁知道顾程喝醉了撒不撒酒疯,她这会儿若过去,顾程正在醉中,拿住她,不定干出怎样的荒唐事来,她可丢不起这人,故此,不禁没往前,还往后挪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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