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石柱知道,绕过了这道烂石塌就到了被他称为石马坬的地方。因此他鼓起一股劲,背着杏花她妈,艰难地爬上石塌,没费多大工夫,就从烂石塌中穿过去,把杏花她妈放在一块平地,扭头看见杏花被远远地甩在后边,便站在烂石塌上说,走快点,马上就到了。
杏花听到吴石柱的喊叫并没做出什么反应地在烂石塌里不紧不慢地走着,而正在气头上的杏花她妈听吴石柱这么一说,把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她倒要看看这后生到底把她娘儿俩领到了什么地方。
老大娘一看眼前的情景,几乎急得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连个人影也不见,孤零零地在前边荒坡上立一座茅屋,茅屋旁有棵烧焦了的树,颓枯的树杈上落一只黑老鸨,黑老鸨像钉在树钗上一样不动。啊,这地方别说是住人,恐怕连猪狗不住。
这时候的老大娘才明白是上了这坏小子的当,顿时捶胸顿足,嚎哭得像死了人一样。我的天呀,我怎碰上这么一个鬼小子,就是要往死里害我们娘儿俩呀……
老大娘的哭不打紧,吴石柱害怕的是杏花。杏花听到她妈的哭叫,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便怀着一肚子的气急匆匆赶到,瞪了几眼呆头呆脑的吴石柱,愁眉苦脸地看着他们前边不远处的荒坡上那间茅屋和那棵烧焦的树。
这就是你那好地方石马坬?杏花质问吴石柱。
吴石柱扑闪了几下眼睛,给杏花点了点头。
杏花没办法吴石柱,觉得在这样的深山沟里跟他斗嘴确实没什么意思,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而且天也黑了,只能跟吴石柱在那间破茅屋里过夜,不论如何,度过今晚,天一亮娘儿俩就是爬也要从这里爬出去,这是什么地方,住在这里,跟死了没埋一样。
杏花明智地这样想了以后,再没跟吴石柱眉高眼低地争吵,拉起了瘫坐在地上嚎哭的她妈,安慰了几句,跟上吴石柱,灰沓沓地跳过石鱼河,爬上荒坡,走到那间破茅屋前。
茅屋的门虚掩着,吴石柱轻轻一推,门就开了,茅屋里黑得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茅屋里有些什么,杏花和杏花她妈站在门外一直没敢贸然走进去。
吴石柱也不管这母女俩进去不进去,他到茅屋里把灶火口上的柴点着,然后又添了几根干柴棒,柴火烧旺了,他才从茅屋里走出来,对痴呆呆地站在茅屋外的杏花和杏花她妈说,你俩快进来,弄点饭吃,把人饿怀了。
杏花她妈看着杏花,杏花不吭声,搀扶着她老人家的胳膊从容地走进这间破茅屋。
茅屋不大,走几步就得上炕。刚走进茅屋的杏花她妈,借着灶火口上的红红火光,清楚地看到茅屋的土炕上摆有不少的粮食,还有南瓜。于是老人家一时间把她心头上的愁肠和怨恨全丢在脑后,万分惊喜地从土炕里爬上去,眉开眼笑地抚摸着土炕上堆着的一个老南瓜,彻底改变了对吴石柱的看法。
哎呀呀,怎有这么多的粮食,都是你的?杏花她妈一下变了一个人似的笑逐颜开地问吴石柱。
吴石柱沾沾自喜地点着头说,不是我的这里还有别人?你老这回总该相信我没骗你吧。
没骗!没骗。杏花她妈连连点着头。
在这跌跌爬爬坎坎坷坷的十几年里,确确实实是把她老人家给饿怕了,她压根儿就没想到今生今世还会有填饱肚子的时候,如果她真的不相信吴石柱而不到石马坬来,说不定哪天走在什么地方,她们娘俩就会一命呜呼,幸亏遇上了吴石柱。现在她老人家虽身处在孤寂、暗淡、潮湿的茅屋里,但她心里十分高兴,十几年了,她头一次真实地见到了这么多的粮食。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生命河 第二章(6)
吴石柱看着喜上眉梢的杏花她妈,心里非常得意。吴石柱便扬起了他那颗高傲的头颅问杏花和杏花她妈,晚上吃什么?
还等不到杏花开口,盘腿坐在土炕上的杏花她妈,双手往怀里一搂,接住吴石柱的话头就说累南瓜么。
老大娘这样说了,杏花当然不会反对,现在她也是饿得饥肠辘辘,只要还能在这地方吃上一口饭,她完全可以什么也不管,一切都顺从她妈。
此时的吴石柱有点得意忘形,也不顾杏花有什么反应,一时的兴奋和激动几乎忘了他衣不遮体,还是一副肮脏的模样,就张毛喝喊地要动手做饭了。
杏花站在土炕棱边,看着一蹦一跳像调皮的猴子一样的吴石柱,用眼角偷偷地扫视了一眼坐在炕上的她妈,便走到了锅台跟前。杏花虽然也累得精疲力竭,但她手脚仍然比吴石柱赶快地往锅里劈着一个老南瓜,她那熟练的动作,简直像是这茅屋里的一位主妇。
晚饭很快让杏花和吴石柱手忙脚乱地做好了。杏花和杏花她妈吃着饭,像饿狼吞食一般,几乎抱住个碗,再连天塌下来也不管。
吃罢晚饭,老大娘抹了一把嘴,这才觉得很累,上眼皮和下眼皮不停地打起架来。于是她老人家也顾不得这破茅屋里少铺没盖,双腿往起一弓,倒在下炕圪崂里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杏花并不像她妈那样一吃罢饭就心平气静地躺倒在土炕上睡觉,她把吃罢的饭碗拿到锅台上,开始动手洗涮了。
吴石柱倒像客人一样地站在一旁,看着像他婆姨一样洗着碗筷的杏花,眨巴了几下眼睛,便趷蹴在门圪崂里抽开了烟。
杏花洗毕碗筷的时候,月儿当空,趷蹴在门圪崂里的吴石柱也抽完了一锅烟地从门圪崂站起来,看着搓着手站在土炕棱边的杏花说,你累了的话你就睡。
杏花没吭声,愣愣地站了一阵,便不慌不忙地爬上炕,把她妈扳正,紧挨她妈身边和衣睡下了。
茅屋里很静,一片朦胧,唯有灶火口还闪着柴禾的亮光。吴石柱眼巴巴地看着躺在杏花她妈身边的杏花,不紧不慢地走到炕棱边,把旱烟锅撂到炕崖跟,脱了脚上的两半切鞋,解了身上的柴草树皮,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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