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睡着了。他并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真正进入梦乡的。唯一的印象就是自己的思绪曾经飘忽了一阵子,然后,床头板就亮了起来,天花板则发出白昼般的冷光。他看了看手表。
原来已经过了好几小时。管理这栋房子的机器人认定他该起床了,因而采取了行动。
他想,不知丹尼尔是否也醒了,随即领悟到这是不合逻辑的想法。丹尼尔并不能睡觉,于是贝莱又想,不知丹尼尔的伪装是否包括假装入睡在内。他是否换上了一身睡衣?
无巧不巧,丹尼尔这时刚好走进来。“早安,以利亚伙伴。”
这机器人穿戴得整整齐齐,而且一脸安详平静。他问:“你睡得好吗?”
“还好,”贝莱淡淡地说,“你呢?”
他下了床,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浴室,正准备进行清晨的例行盥洗,忽然叫道:“如果有机器人要来帮我刮脸,你把它赶走。它们令我紧张,即使不在我眼前,它们还是会令我紧张。”
他一面刮脸,一面审视自己的脸庞——和在地球上照镜子没什么差别,不禁令他有点诧异。如果镜中人并非自己的光影幻象,而是能跟他讨论案情的另一个地球人该多好。如果能将已经查到的事仔细说一遍,虽然没多少……
“太少了!继续查。”他对着镜子喃喃道。
他走出浴室,擦了一把脸,然后在新内裤外面套上长裤。(机器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真他妈的。)
他说:“请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好吗,丹尼尔?”
“你该知道,以利亚伙伴,我一定尽我所知回答任何问题。”
或是根据你的指令来回答,贝莱这么想。“为什么索拉利只有两万人?”他开始发问。
“这只不过是个事实,”丹尼尔说,“是个数据罢了。换句话说,只是一个统计结果而已。”
“没错,但你是在回避问题。这颗行星至少能容纳几百万人,所以说,为何只有两万呢?你曾说索拉利人认为两万是最佳的数目,这又是为什么?”
“这是他们的生活方式。”
“你的意思是,他们在进行生育控制?”
“对。”
“故意让这颗行星空空荡荡?”贝莱并不确定自己为何紧咬着这个问题不放,不过,索拉利的人口数是他获悉的少数事实之一,除此之外,他实在问不出什么了。
丹尼尔说:“这颗行星并非空空荡荡。它划分成许多属地,每块属地由一位索拉利人监管。”
“你是说索拉利人个个住在自己的属地上,两万块属地,上面各有一个索拉利人?”
“并没有那么多,以利亚伙伴,夫妻共享一块属地。”
“没有任何大城?”贝莱觉得一股寒意。
“完全没有,以利亚伙伴。他们过着百分之百的独居生活,除非有极不寻常的情况,彼此甚至从不碰面。”
“一群隐士?”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这又是什么意思?”
“葛鲁尔局长昨天是以三维影像和你见面。索拉利人彼此之间随时可以这么做,这也是他们唯一的见面方式。”
贝莱凝视着丹尼尔,问道:“我们也受这个规范?我们也得这样行事吗?”
“这个世界的风俗习惯就是如此。”
“那么我要如何调查这件案子?如果我想见某个人……”
“在这栋房子里,以利亚伙伴,你能和这颗行星上任何一个人取得三维显像联系。不会有任何问题。事实上,这还能让你不必硬着头皮离开这栋房子。所以昨天刚到的时候,我才会说你根本不必试着适应户外。这样很好,其他的办法你都会吃不消。”
“吃不吃得消,我自己说了算。”贝莱说,“我今天的第一件工作,丹尼尔,是要联络那位名叫嘉蒂雅的女子,也就是死者的妻子。如果这个三维的玩意儿不尽理想,我就要亲自登门造访。这件事完全由我决定。”
“我们不妨看看怎么做最好也最可行,以利亚伙伴。”丹尼尔不置可否地说,“我这就去安排早餐。”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贝莱望着机器人宽阔的背部,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丹尼尔?奥利瓦在反串主人的角色。如果他的任务是阻挠贝莱获悉案情之外的任何事物,贝莱手中仍有一张王牌可打。
毕竟,对方其实只是机?丹尼尔?奥利瓦。贝莱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告诉葛鲁尔(或任何索拉利人)丹尼尔并非人类,而是一个机器人。
但另一方面,丹尼尔的假身份也可能有极大的用处。这张王牌不必急着打,有时王牌握在手中会更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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