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卓然意识到不妥,赶忙收声,回头见父母都不在家,这才压声继续骂。
“你怎么还抽上烟了?啊?哪个王八蛋教你的?告诉我,我揍不死他!”
高中严禁抽烟,他们所在的省重高,更是抓得严,男厕所恨不得连小便池底都贴上禁烟告示。偶尔抓了一两个,处分十分严苛,轻则记过,重则退学,以儆效尤。
江言本来也是吓一跳,见是游卓然,心是放下了,夹烟的手却抬起来,慢悠悠啜了口,对他挑眉一笑,吁出一线青烟。
姿势熟稔,显然并非生手了。
游卓然见状,也料想到八成不是谁带坏了他。也是,谁能带坏江言?他脸白心黑,不带坏别人就谢天谢地。
游卓然翻过去,效仿起年级主任,搜人家裤兜。江言不耐烦,但劲没他大,只好叼烟仰头,任游卓然猫腰拱在他胸前胡闹。而游卓然一通拍拍打打,竟还真搜出包烟来。
游卓然对烟一无所知,凑近一嗅,烟味刺鼻,不是小孩儿抽着玩的薄荷烟,且匣里的烟只剩寥寥几根了。
他说不好现在什么心情,总之是不舒服,可又不明白这不舒服从何而来。是因为知根知底的发小藏了秘密,还是因为江言此刻的神情看起来实在是太落寞?落寞得连他都排除在外了?
游卓然简直要痛心疾首,苦脸抬头,给江言看得一懵。
“你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最近被选去参加物理竞赛,压力太大了?没事,江言,这不才国家级别的吗,以后还得走向国际呢,咱到那个时候再紧张也不迟。再说了,你这烟抽得也太早了,哪有出门做复活甲的啊?你要现在就抽烟,那以后压力更大了可怎么办,难不成去磕药吗?”
游卓然生得俊眉朗目,从不是个当知心老大哥的料子,这会儿骤然蹦了一大串苦口婆心的劝慰出来,跟沸羊羊戴了喜羊羊的铃铛似的,离奇之余,还挺好笑。
江言乐了,但也听劝,真把烟头扔了,踩灭。
他刚要出言解释,卧室门忽然被从外推开了,率先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许久未见的江言父母,而紧跟其后的,竟然是游卓然的父母——难怪不在家,合着是来串门了。
江言惊讶了下,但惊讶得有限,江父江母上午就回来了,他知道,他是异奇身后的游家父母。
与江言相较,游卓然真是大吃一惊了,他都记不得上次见江言父母是什么时候了,半年前,还是大半年前?
他杵在原地,眉头大皱,歪着脑袋疑惑。
“我靠……叔叔阿姨?您俩什么时候回来的?”
游父笑叱:“早上刚回来的,怎么,人家回来还要跟你小子打报告啊?”
游卓然跟他爸称兄道弟,在家里没大没小惯了,玩笑信口而至。
“老两口,你们来串门倒是跟我说啊,不会是想偷偷溜出去吃饭吧?吃烤鸭?还是川菜?可不能不带我!”
江父接过话茬,对这位他从小看到大的邻家儿子也是温和宽纵。
“哪能不带你?你刚打完球回来吧?你回去冲把澡,刚好江言也收拾一下,我们两家人晚上一块去罗曼大道……”
他忽然一顿,面上笑意退却,纵了纵鼻子,念叨,“不对啊,哪儿来的烟味?”
江父不说则已,一说,游母也嗅出来了。她当过高中班主任,而后又去大学任职,近二十年的教师生涯令她百闻百灵,当下立断。
“还真是,就是烟味。”
四道目光立即聚焦到了二人身上,江言与游卓然这才想起来方才忘了毁尸灭迹,烟头还在地上,明晃晃地充当罪证。还没来得及补救,游母就眼尖地叨中了地上的半截烟蒂,一指烟蒂,旋即手臂上扬,怒气冲冲地直指游卓然,秀眉倒竖,厉声喝问。
“游卓然!那是你的烟?”
烟头在二人中间,甚至离江言更近些,可罪过却默认到了游卓然头上。
这想法不新鲜,游卓然打小虎头虎脑,横冲直撞,堪比家中刘星。谁家玻璃碎了,小孩儿哭了,看门狗叫唤了,游卓然往往是首当其冲地挨训。而江言则是蔫儿坏,黑水全憋肚子里,平时装温文尔雅好小孩。即使正站在个摔碎了的花盆旁,游家父母也会摸摸他的脑袋,担心问,小言没事吧?没伤着吧?游卓然!你怎么又把花盆弄碎了?!
于是眼下,面对了游母的质问,游卓然背锅背得顺顺当当,百口莫辩。而他似乎也根本没打算辩,埋头垂眼,闷不做声。
江言虽说向来乐于看游卓然吃瘪,可也实在不打算眼睁睁看他被冤枉。
游卓然不吭声,江言倒急了,上前一步,“阿姨,您错怪他了,是……”
“是我抽的烟。”
游卓然抢话,却看也不看江言的满脸错愕,继续道,
“爸,妈,对不起,是我抽的烟。我是……最近学校不是禁烟嘛,我看他们禁得劲劲儿的,就挺好奇。昨天路过小卖部,想试试抽烟是什么感觉,所以就买了一盒……对不起,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这一席话编得有理有据,有头有尾,四位家长自然听信。江言懵了,没明白游卓然这临时起意是犯得什么病。
游家父母对望一眼,怒气愈盛。
他们对游卓然管得不严,不愿束缚天性,就任其野生荒长。教他做人的唯一准则是正直,前两年,这原则又加上一条,就是不许抽烟——游卓然外公四十年老烟枪,死于肺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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