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妹妹死了……如若死了……
她拿起被子,轻轻地盖在妹妹的脸上,伸手捂住她的口鼻。
濒死前的挣扎,她有过害怕,可当真下了手,心底的恐慌全然消失,眼睁睁地看着伸出被褥的那双小手,最后脱力地垂在床沿上……
她在床边坐了整整三个时辰。
冷漠。
惊惶。
后悔。
她惶恐不安地坐了三个时辰,终于抱着妹妹冰冷的尸体,崩溃地嚎啕大哭起来。
阿爹说,这一辈的谈家小娘子们以“桑”字为排行。
《诗·小雅》所记:“维桑与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意思是见了桑树和梓树能引起对父母的怀念,起恭敬之心。
阿娘说,因为阿爹背井离乡,想念早逝的祖父祖母,所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起名桑梓。
而妹妹的名字,却是落日余光处的意思。
阿娘说,阿爹舍不得两个女儿都出嫁,所以妹妹以后是要招上门女婿的,妹妹以后要照顾年迈的他们,所以,妹妹的名字叫桑榆。
桑梓,桑榆。
她心痛地直不起身,伏在妹妹冰冷的尸体上,眼泪打湿了被褥。却渐渐的,感觉到缓缓的呼吸。
她顾不上抹掉眼泪,呆愣愣地看着妹妹渐渐睁开眼睛……
明明死了的……
她还没来得及害怕,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嘶哑地在说:“阿姊,我疼……”
她厉声尖叫,大汗淋漓地从梦中惊醒。
入目,依旧是破旧的屋子,窗子被外头的北风吹得扑扑直响,屋内一角放了一个破旧的火炉,炉子里的炭火已经不旺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桑榆正抱着单薄的褥子,缩成一团,睡在一旁的小床上。
桑梓深深地吸了口气,抬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所幸刚才的那声尖叫是在梦里……
她抚了抚心口,掀开被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南湾村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过。变卖了部分家产换来的银钱,在给阿爹阿娘操办完后事后,又花在村子里。老宅需要翻修,家里的东西需要重新添置……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要不是有里正和乡邻们这些年的照看,她们姐妹俩只怕撑不到现在。
桑梓叹了口气,走到小床边上。桑榆睡得很沉,想来又累坏了。
桑梓俯□,轻轻地连人带着被褥一起抱了起来。
她力气小,要不是桑榆这几年吃得并不多,看起来还是瘦瘦弱弱的,要抱起桑榆只怕会更吃力。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到底还是惊醒了桑榆,揉揉眼,疑惑道:“阿姊?”
桑梓安抚地朝她笑了笑:“没事,只是想抱你到大床上睡。”
一张床,两条被褥。桑榆眯着眼睛笑:“阿姊,明日一早,我跟着王婶去城里,天气这么冷,我给你带个汤婆子回来,以后你再不会半夜被冷醒了。”
桑梓笑笑,不说话,轻轻拍着桑榆的背:“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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