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上一次来冰寒魔原,还是跟七姑娘一起来拜访那时居住在北境的妖族的时候。那个时候北境也像现在这样漫天飞雪吗?
幻织努力回想那时的情景,然而最终无果。一千年,她果然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情,就连七姑娘长什么样子,她现在也已经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就是她常穿一身素净的衣服,虽说是师父,却常在那六个人面前撒娇露怯,以至于后来,她自己都不把自己当成师父,甚至把自己排在那六个人之后,自称“七姑娘”。那像什么话……
正呆间,车身突然剧烈地摇晃一下,她险些没有稳住身子而摔下来。抬头一看,队伍已经停下来,远远的有身穿甲衣的士兵走来,寒原边军的军需处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原本她和司徒轩可以避开寒原边军直接进入冰寒魔原,然而她刚得了这么一张脸,不招摇一番怎么过瘾?司徒轩很直白地对她这个“癖好”嗤之以鼻,却最终还是不得不跟她一起来。
幻织跳下车来,这时候忽然有所觉似的,抬头往另一个方向望去。漫天飞雪之中,隐隐可以看见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约摸只有半人高,静静地蹲立在那里,仿佛一个树墩儿。她微微眯起眼来:“那是……”
司徒轩不知何时也走到她身边来,盯着不远处的“不之客”,暗暗提高警惕。
飞雪渐小,不到一会儿,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在不远处静静蹲立着的黑色身影。即使是在有风雪的时候,那一身纯净的黑色在这一望无垠的冰天雪地里也可谓十分显眼,但偏偏就没有人注意到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儿的,是一开始就已经在那儿了,还是后来才出现的?这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奇怪的只是——冰寒魔原这样的地方,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东西?
众所周知,极北之地的魔兽大都有一身厚毛皮,没有毛皮的也有一身坚硬的甲质皮,但不论是毛皮还是甲质皮,无一例外都是浅色、白色,这么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儿?
长年累月在恶劣环境中养成的谨慎习惯让正在搬东西的边军士兵立刻警惕起来,不过这已经没办法再改变接下来要生的事儿了。
幻织在看清雪地里的那个黑色身影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泓异样的水波,嘴角状似觉得有趣地微微勾起,不过马上就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司徒轩上前一步,却被她拉住。他回过头来看她,只见她摇了摇头,双唇紧闭,什么也没说。
这时候,一直闭着眼睛的那个东西忽然睁开双眼,铜铃般的一双大眼睛甚而至于显得有些滑稽。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那抹黑影就已经闪电般窜入人群,第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天地间的寂静,一个身穿甲衣的士兵背部的甲衣被破开,从后背到前胸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随即不甘地倒下。镇民们惊慌四散,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能做出人类最本能的反应。车沿边,看着眼前扑面而来的黑影,幻织轻轻闭上眼睛……
这一切生的时候,司徒轩悄悄地随着慌乱的人群“四散逃离”,回头间,他似乎看见冰雪之中还静立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他用一双冷漠的眼睛淡然看着这一切,然后在人们不曾注意到的一个时刻,和那个黑影一起悄然消匿身形。
“快!快!有人受伤,传大夫!”
“……是把人送去还是……”
“叫人过来!”
“是!”
得令的士兵一路跑开,原本在军中受个伤是再寻常不过的事,然而这次受伤的人当中还有一个镇民,这可不是小事儿了。想到这儿,他更加加快了脚步。正往军需处走的东行奂与这名士兵擦肩而过,心知肯定是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儿,于是他也加快脚步,直往军需处大帐走去。
在军需处的其中一个帐篷中,一些士兵急急忙忙把刚才受伤的人搀扶进来,神色里有一丝平日里少有的慌张。虽说冰寒魔原里凶险异常,但边军所驻扎的边线以内却一直还算太平,否则即使接受镇民的犒劳有利于军民亲近,军方也不会允许镇民踏入这里一步。而现在,边军驻扎地竟然有镇民被魔兽袭击致伤,消息传出去无疑是对寒原边军的一次打脸,不仅会引起北楚百姓的不满,严重的话,甚至有可能使一直信任边军的北楚百姓对寒原边军产生怀疑,这可不是小事。
“啊!”军帐中突然响起的一声惊呼一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原来是一个普通军需处士兵不小心拂落了受伤的镇民头上的毡帽,那一头属于闺中女子的乌黑长披散下来,那名士兵一时没忍住便惊讶地叫出声来。
“怎么会是个女子?”
“啊!竟然是女的……”
东行奂一进军帐边听到这样的声音。寒原边军中没有女子,那这受伤的人便只有可能是边军之外的人,他想到今日有附近小镇上的镇民送东西来,立刻便明白刚才那名士兵为何会行色匆匆、脚步慌张。一瞬间想通这一切之后,他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走到受伤昏迷的女子面前。
军中人都是长年手握兵戈的粗莽汉子,手下没个轻重不知分寸,万一冒犯人家姑娘总是不好。他在女子面前蹲下来,又对其他士兵说:“我学过药理,算是半个大夫。她伤在右肩,需要一个单独的军帐,立刻去安排。”
闻言立刻有士兵小跑出军帐去安排,不过最后,他们并没有挪位,而只是其他受伤的士兵66续续被抬去另外的军帐,很快,这里就只剩下东行奂和幻织两个人。
他扯下她脸上的面巾,入目的是一张因深居闺阁而异常苍白的脸,只是脸上一块狰狞的青黑色胎记让女子的容颜显得异常丑陋。东行奂微微皱眉,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女子右肩上的衣物已经被划破,看上去像是魔兽利齿撕咬所致。而当他看到衣物上浸染的血迹时,却是微微松口气。伤口虽然深,但并未伤及筋骨,这便容易多了。只是闺中女子还当真是经不住伤痛,这样就昏过去了。若是对修行者来说,这样的伤简直是家常便饭。
东行奂怎么想的幻织并不知道,不过这点儿伤痛自然是吓不住她的。幻灵一族喜欢伪装也善于伪装,既然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北楚百姓,那自然还是“昏过去”更好。
她“醒来”是在两天之后,仍然是那个军帐,只是帐中无人。坐起来之后她稍微了会儿呆,其他镇民应该已经被送回小镇上,只是不知道司徒轩现在躲在什么地方。她现在的身份是柳塘镇的一个普通镇民,原本是个闺中小姐,现下或许因为什么难言之隐随其他镇民溜到边线上来,却不料被来路不明的魔兽所伤。对,就是这样。
军帐被人从外面掀开,东行奂一抖衣服,身上便落下大蓬大蓬还冒着寒气的雪花。透过他掀起的军帐帘子,幻织看到外面鹅毛大雪一块块往下落,茫茫天地间,入目的便只有那洋洋洒洒的飞雪和天地一色的白。她想,这才是极北之地真正的风骨,磅礴混沌、干脆爽落。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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