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得着……”
“别废话,牵不牵?”
卫嘉的回答是一贯的无可无不可。“我都可以。”
“走吧。”陈樨说话间人已上了马。“我也要像他们一样绕周围一圈,慢慢走!”
快门的声音响起,不远处有例行给每个游客拍骑马照的工作人员。卫嘉朝他们笑道:“又不是游客,瞎拍什么?”
陈樨故意跟他对着干,扬声道:“照片给我留着,谢谢!”
卫嘉在前头牵着马,依照陈樨的要求慢慢走。第一次见面陈樨就有过要让他牵马的念头,时隔几年愿望终于实现,她的心中却不是滋味。
马背上的她不肯主动开口,他也保持沉默。电话里两人的沟通挺正常的,见了面反而透着别扭。陈樨心里较着劲,可他又是为什么呢?
卫嘉又长高了,背影却比从前消瘦。在机场时陈樨已发现了这个变化,但她忍着没说。他面颊上少年人特有的丰润感和柔和线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锋利冷峻的轮廓。初见时让陈樨为之惊艳的小白杨长成了一棵耐旱易活的胡杨树。陈樨中学时写过关于胡杨树的作文,胡杨树枝干劲拔,质地坚硬,入秋后别有一番绚烂,可那是经历了霜染才换来的。
她心里闷得慌,说不出是心疼他,还是埋怨他。可惜这些情绪都站不住脚。她是谁啊,她知道什么?说不定是自己想太多,人家好着呢!
残日岌岌可危地挂在西边的山头,冬日的草场哪怕气氛烘托得再热烈,黄昏时总是教人发冷,依旧聒噪的大音箱和迟缓的马蹄声只是放大了这种萧瑟感。陈樨受不了了,她忽然问:“我到底是几号?”
卫嘉回头。“什么?”
“我问你我是第几个傻子?像我这样来过你们这破景区一两回,出了点倒霉的意外,被你的周到服务感动了,还自以为跟你们结下了什么不寻常的缘分,一而再再而三上赶着过来的人,恐怕不止我一个吧。”
不怪陈樨这么想,段妍飞的经历跟她就像复制粘贴一般,只是修改了几个关键词。
卫嘉不是傻子,他听出了陈樨这一串话在影射什么。
“妍姐她帮过我。”
“我也帮过你。一本书太微不足道了?你这是闷声发大财,难怪这破马场屹立不倒。”
“陈樨,马场开了那么多年,隔一阵总会有出状况的客人……”
“所以你记不清我是第几个对吗?”
“只有你一个。”卫嘉背对她说:“咄咄逼人的只有你一个。”
“放屁!”陈樨气得夺过马鞭抽他。卫嘉也不躲,站定了扬起脸回头看。她模糊的影子、夕阳坠跌前那点光和热全在他瞳仁里。这多像离别前那一晚的卫嘉啊!陈樨的鞭子迟迟没有抽下去。她想,他怎么瘦成这样的?
她简直是活该!
陈樨在久违的卫家旧屋见到了卫嘉的父亲卫林峰。卫林峰正在门口给来道贺的亲戚朋友们递烟,看着跟在儿子身后的陈樨,他爽朗地笑了起来。卫林峰身材高大,面容和卫嘉有七八成相似,即使他现在笑起来脸上已有风霜沟壑,但依然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可以想象他年轻的时候是怎么把十里八乡的姑娘们迷倒的。陈樨现在很能理解卫嘉的妈妈为什么甘愿为他付出到死。
“我们又见面了。”卫林峰笑着说。
陈樨这时才发现自己早已和卫林峰打过交道。有几次陈、孙两家聚餐,散后孙长鸣便是让卫林峰把陈樨送回学校。最近一次见面不过是一周前的事,那时孙长鸣听说陈樨要和妈妈一起去外婆那边过年,特意让人送了些上好的补品给陈樨带去澳洲。陈樨赶着去图书馆占位置,在学校门口接过卫林峰的东西道了声谢就走,连来人的脸都没看仔细。其实她只要多留心一眼,真相就在眼前。他们父子俩长得多像啊。早知道那是卫嘉的亲爹……
“叔叔好!”
陈樨细细回想自己以往接触时有无不当之处。卫林峰却很坦然地向周围亲朋解释这是孙总好友陈教授家的千金,妈妈是大明星宋明明。陈澍的声望只限于学术圈,宋明明出演过的电视剧却是家喻户晓,在场的人都啧啧称奇,恨不得将陈樨夸上天去。陈樨头皮发麻,她寄居在这的那些天,他们又不是没见过她,有几个还曾经因为卫乐的事跟她大打出手。
“我先带她去找卫乐。”卫嘉有意无意挡在了某个要跟陈樨合影的三姑六婆前。
卫林峰叮嘱卫嘉好好照顾陈樨。卫嘉点头,领着陈樨穿过门口挤着的人群。陈樨这才得以卸下假笑,她自己怎么胡来都行,但挂上了“宋明明女儿”的身份就不好造次了。她趁无人注意,板着脸对卫嘉说:“你爸现在替孙叔叔工作?你怎么不早说!”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