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嘴鸟头一伸,背一弓,脚一蹬,又直线般朝着秦先生冲飞过来。秦先生还是弯腰低头,但他多加了个动作,弯腰的同时他还朝左侧跨步。
蜡嘴鸟的飞行速度比刚才快多了,方向的改变也比刚才迅疾。幸亏是秦先生往左跨出了一步,这鸟才和他的脸成平行状,贴着他的右脸颊飞过去。他不但感觉到翅膀带过的风,也感觉到羽毛拂过的柔软。他知道,要是不侧躲的话,他的眼珠就可能已经少了一只。
秦先生没敢停步,他不再缓步前行,而是突然迈步纵向那剑形石头,带着些微喘,纵向剑形石头。
其实在那鸟儿脱手飞出的瞬间,一个青色的身影无声地朝花房那边隐去。秦先生看到了那个身影,他不会让这身影逃脱,他也不能让这身影逃脱。他要找到柳儿和五候必须抓住这个身影,他要保证他们此行无恙也必须抓住这个身影。
秦先生随着那青色的身影一起隐入了花房巷子中的淡淡雾气里。
一阵琵琶的弦动声从戏楼的二层传到下面的堂前间,琵琶的声音很清脆很悦耳也很急促,就如同盛夏的雨点,也如同五侯急促的心跳。
弦声渐渐慢了下来,雨点渐息了,五侯的心跳声也在减缓,突然间那心跳仿佛停止。
雨息了,风却来了。一阵突起卷起的银色狂飙,笼罩了整个厅堂……
郑五侯刚刚才意识到秦先生没有跟上来,他回身去拉那两扇虚掩的花格漏门,这时他才发现,这门不是虚掩,这门关死了。这门虚掩的样子其实就是关死,已经无法再拉开了。
五侯没有费力继续拉门,他想到的是柳儿。这门既然已经封口,那么进到堂前间的柳儿不是更危险吗?于是他连个眼都没来得及眨,两三个纵步也冲进了堂前间。
这堂前间和一般的正厅没什么两样。也是只有太师椅和茶几、长几之类的,有所不同的是这厅内比一般的正厅多了四根立柱,在厅堂的两侧。这大概是因为戏场放在二层,所以要特别加固,看戏的时候人多,木制的楼层要承受较大的重量。
厅堂内除了一般的摆设外,还有个人直直的站在那里,那人不是鲁天柳。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长袍很干净也很服贴,都有些像是裹在身上。站立的姿势很是僵硬,打眼看还以为是这厅里多出的第五根柱子。
郑五侯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怕,面前这样一个人他也没觉得可怕,这是年轻人的优点。可是他的心却在狂跳,那是因为不见了柳儿。他心里怕了,他心里也乱了。这是年轻人的缺点。
二层传来的琵琶声让他觉得自己必须上去,上去的楼梯有两道,是对称的燕尾式双楼梯。可两个楼梯口都在厅堂的后墙处,过去必须经过那黑衣人的身边。当然,这身边的概念是指可攻击的范围。
琵琶声的急促调起了五侯的肝火,他有些不管不顾地往前靠近。可是他马上就止住了步子,将朴刀摆了个“圈儿刀”左斜劈的起势。因为他发现琵琶声也调起了黑衣人的杀气。随着弦音,那人摆出了一个怪异的姿势,如同是在舞蹈,可五侯眼中更像一把剑,一把有些弯曲的剑。这人让他想到了师傅讲的那些剑侠刀客故事里说道过的“吴钩”。
琵琶声渐慢,那黑色的“吴钩”杀意却渐浓。弦音欲止,“吴钩”锋芒已现欲杀。
五侯的“圈儿刀”,也就是“旋风杀”刀法,是没有闪躲避让的招式的,所以他必须抢到先机,否则就算能一刀功成也是同归于尽的局面。
刀风骤然而起,是旋风,银色刀芒带起的旋风。五侯的身体在旋转,一圈接着一圈,随着这旋转,刀风越来越急,刀力越来越劲。五侯带着刀旋转成一个必杀的漩涡。
“吴钩”虽然也是利刃。但他只是一把能曲直的剑。轻巧的剑身肯定受不住朴刀卷起的狂飙。所以他只有退让,退让,再退让……。是的,他只能往后退让,而无法往旁边躲闪,因为那刀芒的旋风已经封住了整个厅堂的宽度。刀风中木椅、茶几的碎块在飞溅。
那退让的步法姿势合着琵琶的弦点,真像是舞蹈,怪异却富有节奏感和韵律感。突然,黑色“吴钩”停住不动了。他难道不再需要退让开旋风的锋芒了?不是,是因为这狂飙般的刀芒再也碰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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