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但是他应该会打开卫星定位追踪器,看看我这个幽灵在哪里。
我回到敞开的门前。在一片昏暗的卧室中,我只能看见她那被包在床单里的身形。我突然有一种想要脱衣服,滑回床上,依偎在她身旁的冲动,但我压抑住了。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其实不是因为荻雅娜,而是因为我自己。我轻轻关上卧室的门,然后离开。跟我来的时候一样,楼梯间里没有任何人可以让我打招呼。出去后在街上,也没有半个人可以让我友善地点头致意。没有人看着我,或者知道我的存在。现在我明白那种感觉是什么了:我不存在。
该把我自己找回来了。
奥斯陆有许多山嵴斜坡,国立医院就位于其中之一上面,是个可以俯瞰城里的地方。医院落成之前,那里有一间小小的疯人院──也就是后来所谓的精神病机构,接着被改称疗养院,最后变成精神科医院。而且社会福斯也是在这过程中了解到一个事实:那新词汇的涵义其实就是极其一般的精神错乱问题。尽管有关当局想必认为社会福斯都是群有偏见的白痴,必须如此蒙骗他们,但我个人从来不了解这种文字游戏。他们也许是对的,但是听到待在玻璃隔间后面的女人对我说:“尸体在地下室,布拉特利。”我还是觉得很新鲜。
显然,“尸体”这说法是极合理的。就算你这么说,也没人会觉得你冒犯了死者,或者也不会有人说“死者”一词比“死人”更为恰当,甚至当你用“尸体”这个词时,更不会被认为你把人贬低为一团心脏刚好不再跳动的肉。那又怎样?也许这都是因为事实上尸体并不能自称“弱势族群”──毕竟,说来可悲,它们的数量可是比人还多咧。
她说:“从那边的楼梯往下走。”一边比给我看。“我会打电话到楼下,说你要过去。”
我依照指示走去。我的脚步声在一道道白墙之间回响,除此之外,这里可说是一片寂静。到了楼下,我发现白色狭长走廊的另一头站着一个身穿绿色医院制服、一脚在门里的人。他可能是个外科医生,但是因为他的神态实在太过轻松,也或许是因为他的络腮胡,让我觉得他的阶级比较低。
他大叫:“布拉特利?”声音大到让人觉得他好像有意要污辱那些在这层楼长眠的人。回音在那条走廊的前后两端传来传去,听来令人感到不安。
我说:“我是。”我赶快跑到他那边,以免我们俩还要继续听他大叫。
他帮我开着门,我走了进去。那是一个有一格格置物柜的房间。那家伙走前头,到了一个打开的置物柜前。
他说:“克里波打电话来说你要来领取蒙森兄弟的东西。”他的声音还是有力到夸张的地步。
我点点头。我的心跳比我期望的还快,但是没有快到像我之前担心的那样。毕竟这是个关键的阶段,我整个计划里比较弱的一环。
“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我若无其事地说:“远房表亲。他们的至亲要我来拿他们的衣服。只要衣服,不用拿贵重物品。”
我早就小心地构思出“至亲”这一词。也许这说法听起来太过正式,但是因为我不知道蒙森兄弟是否已婚,也不知道他们父母是否健在,我必须选择一个能够包含所有可能状况的措辞。
“为什么蒙森太太不自己来拿呢?”医院职员说,“反正她自己十二点也会来。”
我倒抽了一口气。“我想看到那么多血会让她受不了。”
他咧嘴说:“那你就受得了?”
我简单地回答:“是啊。”并且真心希望他别再问问题了。
职员耸耸肩,把夹着一张纸的写字板递过来给我。“在这里签名,确认你收到了。”
我先写了一个潦草的R,一条波浪状的线条往后拉,接着写了一个也很潦草的B,最后在i上面加上一点。
他仔细检视我的签名。“你有带身分证件吗,布拉特利?”
这计划就快穿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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