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对于多是砖木结构的洛阳城来说,别说是平民人家,就是高门大户的豪宅,甚至是洛阳宫,火灾也是最最常见的事。于是,除了宁人坊之外,这一天之内全城发生火灾十几起,别说官府没有任何惊动,就是
不曾大惊小怪。
不就是烧掉南市的几家商铺,烧掉几间民房么?横竖又没有牵连邻舍,火扑灭得又快,烧死几个人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在这种情形下,次日上朝的时候,一切就仿佛没有发生似的——许敬宗在家养病,李绩照旧当他地木桩,上官仪依然附和着御座上的皇帝——顺带提一句,仿佛是昨日的亢奋让皇帝的病情大有好转,如今李治又开始临朝了。然而,唯一有变化的就是,那高高的御座之后,垂起了一挂长长的珠帘,一位风姿绰约地女子安之若素地坐在后面。
作为朝上地站桩之一,李贤压根没有注意到群臣在那里讨论什么,横竖这不关他地事。他的目光直接穿过了那珠帘,落在了武后地身上。垂帘听政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当初隋文帝的独孤皇后也天天陪着老公上朝,但是,他老妈自是比独孤皇后更厉害。
瞥了一眼在那里高谈阔论神采飞扬的上官仪,李贤微微耸了耸肩,旋即瞧了瞧旁边某个空缺的站班——这是曹王明的位置,大约是被他吓到了,他这位皇叔居然直接递了告病的折子,足足请了十天的假!当然,现如今亲王不稀奇,所以几乎没人注意到这么个空缺。
李贤很想就在大殿上这么伸一个懒腰,但是终究众目睽睽之下,他就是再任性妄为,也不敢太过胡来,只能在心中美滋滋地叹了一声。没有死人的结局真是美妙……错了,是没有死什么重要的人的结局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既然到了这地步,死人他已经是不怕了,只要能够保得他喜爱的重视的人痛痛快快活着,其他的人就是再死上一打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这便是所谓的亲疏远近之分。至于老上官,看在可爱的小婉儿份上,看在让老妈和他少死几个脑细胞的份上,这个人情还是需要给的。兴许这么一来,上官家将来就会出一个单纯的才女而不是弄权的才女了。
当然,剩下的仇,他可以慢慢报……大约人家也会知道两个乔装打扮的阉宦给定鼎门的守军扣了,但查到最后大约也只会查到洛阳县送去化人场的死人。总而言之,就目前而言,这段太平安稳的日子大约能够持续很久。
“太子乃储君,朕的身体诸卿也是知道的,所以准备明年十月为太子行冠礼。”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群臣为之哗然,就连最前端的李弘也一下子懵了。而李贤却是在身旁传来嗡嗡嗡的议论声之后方才反应过来,却没法搞清楚刚刚究竟说了什么。在几个出列赞成或反对的声音中,他好容易明白了老爹说了什么话,干脆撇撇嘴继续闭目养神。
还以为是什么内幕消息呢,敢情是说这个,他老早就知道了!
也正是因为皇帝抛出来的这个意见,其他的政务顿时全都被归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连昨儿个还受到过惊吓的上官仪和李绩,也把全副精神投入到了这更加重要的国家大事上。于是,在朝会结束之后,就只见一拨拨的人都汇集到了一起,各自神秘兮兮了起来。
至于准备溜之大吉的李贤,则是直接被自己的哥哥一把拽了个正着。
许是因为刚刚受到极大震动的缘故,李弘的面色憋得通红,手上的劲道也陡增了一倍不止。用前所未有凶狠的语气赶开了自己的从人,他便死死盯着李贤的眼睛,恶狠狠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贤自然是故作莫名其妙:“五哥,你问我,我问谁……”
“少废话,刚刚我看人人都吓了一跳,就你小子在下头没事人似的,还说不知道!”
眼看瞒不过去,李贤索性一摊手道:“反正这是好事不是坏事,五哥你这么紧张干吗?没准父皇母后是想要日后享享清福,不乐意在国家大事上多动脑筋。总而言之,今后你这个监国太子就好好操心国事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言罢他迅疾无伦地抽出了手,脚底抹油直接溜了。直到笃悠悠回到了庄敬殿,他这才从心里吁出了一口气,分外想见见几日没碰头的阿箩。然而,书斋门口迎上来的不是他意料中的红袖知己,而是某个满脸堆笑的死道士!
第三百三十九章 退休,上位,补缺……惟愿事事安,拥美享艳福
尚道士没几个好人,李贤终于从精神上认同了这句话
他可以担保,如果事情真的闹大了,他老妈兴许能够安然无事,但郭行真必定会第一个倒霉。就是这么一个死道士,差点成了这一次事情的关键——因为那几个活灵活现的小人偶,就是郭行真的徒弟给带进去的。
郭行真政治客当得欢,政治献金的回扣也捞得不少,所以被人讹诈到了头上,不得不收了某个徒弟。郭行真原本以为人家只是想亲近帝后谋求一个出身,谁知后来发现那人鬼鬼樂樂,想要报告却又不敢,直到最后方才咬咬牙通知了阿萝。因此,安然挺过了这一关,他当然没忘了来拜李贤这个活三清——只要能救他的就是三清,这就是郭行真如今最大的体悟。
虽说知道这死道士只是被人当了挡箭牌,但李贤还是没法给出好脸色,干脆狠狠敲诈了一番。到了最后郭行真走的时候,那满脸的笑容都变成了苦笑,额头更是冷汗直流,却还是松了一口大气——他虽说逃过一劫,但毕竟是失了皇后欢心,这要是没有李贤转,别说钱,就是他这个人,也得跑去岭南数星星不可!
“阿萝,这些东西你给我收着!”
阿萝昨儿个这么急匆匆往大仪殿冲了一趟,至今仍感到心中后怕,此时看李贤一脸嘻笑没事人似的,不禁在心里暗叹这位主儿神经坚韧。接过李贤手中一叠东西。她稍稍一整理便不禁大吃一惊:“这……都是郭真人送地?”
“什么郭真人,你看他那样子像真人么?”李贤没好气地挥挥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也就是一普普通通贪财的牛鼻子道士,以后叫他老郭就成了。老郭这种人,你敲得他越狠,他越是认为你看得起他,心里越是轻松,出手越是大方!”
这种论调阿萝却还是第一次听说。此时顿时没好气地啐了一口,但翻看了一下手中的东西,却又觉得这话有那么几分道理。
这其中一共有七张地契三张房契,在洛阳如今地皮房价节节攀升的情况下,自然是比钱更金贵的东西,不说别的,仅仅是一张择善坊大宅子的房契。便至少价值百万。阿箩是在内帮李贤管帐的,不知道李贤在外头贺兰周手上有多少财产,所以,在收了修文坊沛王第的房契以及长安安定坊地房契之后,她愈发确定,今后李贤就是缺什么也不会缺钱。
“这郭……老郭真有钱!”
她终于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原本就娇媚的面上荡漾着一股真心实意的喜悦:“殿下放心。奴婢一定会替您保管好这些,以后就是变卖了赏赐人,也不愁没钱开销!”
“你这不是变了法说我大手大脚么?”李贤猛地一伸手,将阿萝拉到自己怀中,旋即在她面颊上印下一吻,却是抱牢了没给她挣脱了去,径直悠悠叹道,“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平生只求能享尽天下福,能够挥金如土纵酒高歌,能够少壮携美游天下,老来膝下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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