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御风,以免错过沿途或可出现的蛛丝马迹。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常彦梧时常念叨的这些话虽然俗气,却总是不错的。
山间无径,安步当车,天上的日头好似永远也不会沉落入海,执着地照耀着这片山川,一泓泓清泉飞瀑在小蛋的身畔出现又退去,山势逐渐拔高,云雾湿衣。
偶有灵鸟异兽路经,却和玄黄洞天内的诸般凶物判若云泥,一个个自在逍遥,无忧无虑,看着牠们,小蛋觉得自己的身心也超脱了尘世,安祥而宁静。
如此上行,全然不觉光阴荏苒,岁月倥偬,忽地山势一变,前方豁然开朗,有座深潭一汪如洗,金波粼粼,层映浮云,却已是万仞山巅,霞驻之处。
小蛋停下脚步,走了这么久,他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劳累疲倦,浑身充盈着力量。
他落足的地方,是一株流光溢彩的仙树,长长的丝绦从树上垂下,光晕流动有若珊瑚般绮丽,随风飘扬在他的面前。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小蛋胸口激荡翻滚,化作一声清越长啸,回响在云霄仙山中。
一道赭色的身影飘飘似仙,如风行水上,自深潭那端凌波而来,小蛋止住啸声,望向来人,待到近前,见他是一位三十余岁的青年,目若朗星,剑眉斜飞,相貌英俊,神情洒脱,身躯挺拔修长。
乍见之下,小蛋几疑他是卫惊蛰的同门师兄弟,只是这人的身后并未背负仙剑,但在举手投足之间,却自然而然地感觉到他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雄劲之势,薄薄抿起的双唇,更是隐含着一抹傲意与神威。
他是谁?
小蛋几为赭衣青年的气韵风姿所夺,生出无限崇慕之情。
从罗牛到盛年,乃至鬼锋、叶无青,甚或饕心碧妪、欧阳修宏,小蛋这两年来所见的天陆正魔两道顶尖人物不知凡几,可如与此人相比,竟会有一种黯然失色的感觉,彷佛这赭衣青年已与天地浑然一体,周身洋溢着动人心魄的仙韵。
在他观察来人时,赭衣青年也停下身形,飘立在潭边,同样打量着小蛋。
他的眼神澄清柔和,一如脚下的潭水,深邃莫测,却彷佛在不经意里直透到小蛋的心扉。
“是你救了我?”良久,小蛋缓过神,问道:“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赭衣青年点点头以示答复,说道:“我姓丁,出自翠霞山紫竹轩门下。”
“丁大叔?”
小蛋心头剧震,难以置信地凝视着眼前的赭衣青年,兀自犹疑自己是在一场奇异的梦境中。
自打他记事起,耳朵里早就被“丁原”这个名字磨出茧来。
想当年丁原挑红袍,战鬼冢,大闹云林,怒闯冰宫,又在蓬莱仙会上亮出平乱诀,惊世一剑力挫赫连宜,乃至两入潜龙渊荡平万劫天君,令天陆浩劫消于无形,种种金戈铁马,教人热血沸腾的事迹如雷贯耳,小蛋又岂会不知?
然而他怎么也料想不到,这位堪称天陆第一人,令无数魔头妖孽寝食难安又恨之入骨的旷世翘楚,原来如此年轻!
岁月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一丝印痕,更无法从他的脸上找出半点沧桑之感。
“大叔?我很老么?”丁原微微一挑剑眉:“你是忘情宫门下?”
小蛋点点头。
“丁……叔,您怎会在这里?盛大叔、罗大叔,还有苏仙子和小寂他们,到处在找你。”
听到小蛋报出一连串无比熟稔的名字,丁原的星眸中闪现过一缕难以觉察的光芒,避开小蛋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小蛋。”小蛋想了想,终是没有将在忘情宫用的名字一并说出。
“小蛋?”丁原怔了怔,若有所思,继而洒然笑道:“这名字倒也有性格。”
小蛋笑笑,心情已完全放松了下来,问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丁原道:“跟我来。”
他转身举步,从潭水上犹如闲庭信步般穿过,朝对岸行去。
深潭彼岸,一方山石高高耸立,丁原纵身掠上,回头招呼道:“上来罢!”
小蛋飘身站到山石顶上,一下子被眼中所见的景象震呆了。
瀚海长空扑面而来,仙岛如翡翠般镶嵌在这片海的中心,云蒸霞蔚自脚下流淌,临风极目,天地浩荡。
脚下平滑如玉的岩石表面,银钩铁画,镌刻着两个脱俗不羁的狂草大字。
“瀛洲”。
在它侧旁,还有一行同样笔迹的题字。
“一步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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