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一思忖停下脚步,抱元守一默运“森罗万象”,灵觉舒展往四方探去。忽地若有所觉,往甬道尽头的石壁掠去。
眼看身躯就要撞在墙上,小蛋体内银光闪动,径直穿壁而过,飘落到石墙内侧。
他放眼打量,只见墙内是一座四四方方约莫十丈方圆的石室,上方穹庐高耸缓缓收成一个尖顶,左右两侧分别有一扇石门与两旁的石室相通,和自己所经的其它石室迥然不同。
石室中空空荡荡连张椅子都没有,四面的墙上却密密麻麻满是潦草随意的石刻,似是有人用指力刻出。
这些石刻既有晦涩深奥的图形符文,也有简简单单的草书文字,看上去都年深时久,似是哪位先贤在此闭关悟道时所留。
小蛋也无心多看,从侧门拐入另一间石室。里面的布置和先前那间几无差异,只是墙壁上印刻的复杂图形渐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简洁文字。
如此走马观花行到第四间石室,墙壁上的石刻越见简单,彷佛此间原先的主人变得愈来愈惜墨如金。
小蛋醒悟道:“这多半便是魔圣辜翱天晚年闭关修炼之所。他对天道的体悟境界,便是随着这一间间石室不断提升,壁上的图文随之化繁为简,渐近于道。”
想到这里,他不由加快步履往下一间石室行去。可刚踏进门口,便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石室四壁空空如也,惟独在地上有人用手指刻画出一个大大的“碎”字。而在这“碎”字之上,赫然有人躺卧在血泊之中,仅仅一个侧面已教小蛋脑海里刹那空白。
“师父!”小蛋不由自主地一身惊呼,飞身上前,一手揽住叶无青的腰际,另一只手颤抖着摸向他的心口。
心口尚有余温,却已停止了跳动。
叶无青双目微阖,唇角一缕殷红血丝兀自未干,背后的衣衫焦黑如炭剥落在地,露出一个巨大彤红的掌印。
再看墙上地上,隐隐可见掌风指力破损痕迹,似是刚刚这里爆发过一场生死大战。
只是,他终究晚来了半步。
就在他心神剧震难以自己之际,灵台陡然生出一线警兆,从下一间石室内,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至身后,一掌向头顶击落。
“砰!”小蛋挺腰腾身,怀抱叶无青的遗体向前疾窜。来人的铁掌稍慢半拍,堪堪扫中他的脊背。
小蛋就势翻滚,吐气扬声借着胸口一股淤血喷薄,打通背上经脉,但火辣辣的痛楚感觉依旧。
来人如影随形,不给小蛋丝毫喘息的机会,弹腿探脚飞点他的后脑。
小蛋不及施展十三虚无遁术脱身,只得施展出“穿花绕柳身法”中的“风旋”心诀,身形不可思议地往左一折一转,脱出对方腿攻笼罩的范围。
可没等他起身站定,来人大袖一挥,真气灌注之处,柔软的袖袂顷刻凝铸如刀,挟着猎风削向小蛋脖颈。
小蛋还是无法回头,甚至无暇侧目看一下这个偷袭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哗啷啷——”绚光闪耀里,金蝎魔鞭从小蛋腰间如蛟龙似地舒展飞腾,反打向袭来的袖袂。
“啪!”金蝎魔鞭被袖袂远远击飞,抛落向一边。大袖走势亦稍稍一滞,小蛋趁机脱出,身形如陀螺飞转撤至墙角,踉跄站定。
短短的一眨眼工夫,他由生到死,由死还生,在鬼门关前来回转了三圈。其中的惊险激烈,实难以言语描述。
同样的,直到这刻他才终于有机会看清,对面那个出手偷袭自己的人。
缓缓地,他的眼神由最初的惊愕转为难以置信的疑惑,望着来人低低喘息道:“你没有疯?”
楚望天左手提着从叶无青身上缴下的焚泪沉灰剑,右手轻轻拭去一抹沾在袖衣上的血迹,全无早先的痴呆愚钝之象,嘿然道:“谁说老夫疯了?”
原来当日百鱼山一战,农冰衣见卫惊蛰被发了狂劲的楚望天逼得命悬一线,情急下祭出了得自剑圣俞宽的惊魂令。
谁曾想错有错着,楚望天混沌的神志竟被惊魂令的灵力激醒,转瞬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将计就计继续假扮痴呆,利用农、卫二人将自己重新送回忘情宫,本拟出其不意从滕皓、席魉手里重新夺回权印,奈何人算不如天算,被叶无青抢先一招,平定乱局。
楚望天懊恼之下只得韬光养晦,耐心等候机会,甚至不惜将自己苦心参悟的“捏泥指法”传给欧阳霓,以进一步消除叶无青的疑心。
兴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日终教他趁着叶无青全神贯注参悟魔圣遗墨的良机,突施冷箭一击得手。
小蛋自然不清楚这里头的原委,问道:“是你杀了我师父?”
楚望天笑道:“这里除了我,还有别人么?你的问题还需要答案么?”
小蛋道:“我只是不相信,你真的会向我师父下手。他可是你的亲传弟子!”
楚望天道:“像你这么天真的人,居然能活到现在,委实是个奇迹。在这个世上,连亲生父子都不能相信,何况是自己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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