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这座王城就像是老夫的家。'
'……是孤的家。'
'要比的话,老夫住在这里已经有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哦~这是新国试法案的草案吗?'
霄太师仅仅小觑了一眼便一语道破,接着故做姿态地摇起头。
'哎——、若非这个法案背后的动机不太纯正,老夫肯定会毫不吝惜予以赞美一番。'
'你、你少说闲话!'
'听说你在朝会上莽撞发言,结果黄户部尚书大人根本连理都不想理睬你,看来你相当焦急,该~不~会打算赶在这次大考之前通过法案吧?'
'……臭、臭老头!你怎么不赶快回家去过你的隐居生活!如此酷热的天气你居然还这么精神抖擞,比你年轻好几倍的年轻人反而逐一不支倒地……你偶尔也该学学一般的老头子卧病一次看看,孤会差人选桃子给你补补身子。'
很遗憾,这个老头子并不为这番话所击倒,只见霄太师动作夸张得放声大哭。
'哇啊~陛下竟然如此残酷对待向来尽忠职守、报效国家、鞠躬尽瘁的老臣,老臣为了陛下可是宁愿拼上这把老骨头也在所不辞呀!哎,事到如今,老臣还不如去找秀丽姑娘吐吐苦水算了。'
'哇啊啊、等、等一下!可恶、你要是敢告诉秀丽的话……'
'怎么?陛下又想为老臣增添向秀丽诉苦的题材吗?'
'唔……你、可恶。'
到头来,刘辉仍然逃不出霄太师的掌心,被玩弄与股掌之中。
蓦地,刘辉的视线一落,察觉到霄太师腋窝下夹了个罐子。罐子几乎只有手掌般大小,上头没有任何雕花,只有一层光滑闪亮的淡淡茶褐色。
刘辉感觉这罐子有点奇怪,但他无法明白表达怪在哪里。
'……这罐子里是什么东西?'
闻言,霄太师沉默半晌,接着才以他惯有的悠然口吻答道:
'陛下指的是这个吗?这是……东海诸岛的名产,是腌梅子,由青梅干腌溃而成,是老臣的旧识送给老臣的。'
刘辉当然知道腌梅子是什么。
'……哦~,腌梅子啊,真特别。'
'哈哈哈、就算陛下想吃,老臣也不会给您,这可是十分珍贵的呢!'
刘辉微眯起眼,这个诡异的反应真可疑,向来泰然自若的老太师显露出从未有过的慌张语调,真的是如此贵重的腌梅子吗?抑或是……
'那么,老臣告退了。'
霄太师紧抱着罐子刻意挡在刘辉的视线,快步离开房间。
当门扉啪嗒一声关上之际,刘辉再度变成孤单一人。
倏地,一股落寞袭上心头。
这阵子这种心情经常涌现,刘辉不解地思索起来。
在孤独无助的孩提时代,以及后来只要有邵可与宋将军的陪伴便感到心满意足的那段时间——刘辉正在回想自己在当时是否产生过这样的心情。
感觉似乎很像,但可以肯定完全不同。
刘辉从夹衣轻轻掏出一条绣帕,明明没有生病却感到胸口慢慢揪紧发疼。虽然情况并不严重,但不知为何,竟痛得令人难以承受。
他明白并非孤独一人之际才会感到寂寞,而是心爱的人未能陪伴在身侧的缘故。
如今他才明白,这个感觉是多么珍贵又美好。
直到现在,从来没有人愿意主动陪伴他。无论是邵可也好,宋太傅也罢,他们都是基于同情才会留在他的身边。他只不过顺势依赖这种同情的心理而已,在他们的心目中他并未占有绝对必要的地位。他明白这一点,也为此终日惶惶不安。
与秀丽相处之后,他才恍然大悟。自己的'努力'并不够。
想要获得就必须付出努力。并非盲目依赖、紧抓着别人的同情不放,不能一味等待别人给予自己容身之地。希望得到他人的肯定与喜爱,就必须努力不懈以打成目标。
他想,自己在很久以前应该也曾经为了某个目标努力过,可惜并未得到回报。希望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总是从指间流逝。年幼的自己已经疲于追逐,遇见邵可之后甚至忘却了如何努力的方法。
轻抚着绣帕的樱花图案。
现在则不一样。他已经稍稍培养出自信,认为自己一定能够成为最重要的存在。加上楸瑛与绛攸每日前来随侍左右,公务与日俱增,不可思议地,不安的心情逐渐褪去,开始产生一种归属感。
'希望你成为好国王。'秀丽如此说过。因此他就努力成为一个好国王。这个的定在一片雾茫茫的迷朦视野之中铺陈出一条金黄色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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