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明杰不愧是老官油子,看似喝的面红耳赤,但头脑一直保持着冷静清晰,说好的秉烛夜谈实际上只是旁敲侧击的问了狄风如何到的信宁又如何出现在驿站的刺杀现场。
有些事隐瞒不得,否则会弄巧成拙,显得的自己做贼心虚,真要较起真来相信官府也不难查出自己的过往,甚至还会查出自己去过扶风法门寺,要是再把舍利丢失和自己联系到一起那可就不妙了,狄风权衡一下利弊还是如实把经过说了一遍。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狄风就随着赖明杰的车架向着黔州出,巳时来到了彭水参军衙门,司功参军张亮一见到赖明杰和狄风表现的极为怪异,他把正主赖明杰安排给文书报备交接,反倒领着狄风这个陪绑的来到了都督府衙。
司功参军张亮带着狄风进都督府堂,对着上座见礼后便告罪离去,把狄风一人扔在了堂上,黔州都督看样子年纪不小,花白的胡子,脸上已经生出了老人斑,但声音洪亮,一见到狄风就大声招呼“娃娃,你可是梁公次子狄风狄景晖?”
狄风搜索了一下狄景晖的记忆,现并没有关于黔州都督的,只能恭声回道:“小子正是狄景晖,伯伯恕罪,小子年少顽劣不识礼数,虽看伯伯面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伯伯了”
“哈哈~你小子倒是圆滑,我们又没见过面你自然不认得老夫,不过我和梁公倒是相熟已久,老夫姓李,这黔州就是老夫管辖,你现在还不是老夫麾下,说起来你这一声伯伯喊得倒是恰当,不过下次见面你可就要对老夫行下官之礼了……”
人可能上了年纪都喜欢唠叨,这老头一见面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堆,不过狄风现在放心了,此行有福无祸,居然还有人保奏推荐他在信宁任职,“信宁县尉”就是刚刚李老头告诉狄风所任的官职。
狄风忙施礼道谢,心里暗暗猜测这可能是狄仁杰一手安排的。
“小子不用谢我,本都督只是按照吏部公文,随章办事罢了,一会你就去参军衙门办了手续,不过你要记住办了手续你就是官身,一言一行不可违制,如有徇私枉法就算你喊我李伯伯我也一样办了你”。
“小子谨记李伯伯教诲,没有别的吩咐小子这就告退了”这李老头一看就是行伍出身,一说到政事马上就是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面对这种人狄风一刻也不想多呆。
“急什么?你先随我去见一个人,再去交接不迟”
在府衙后堂,一名老者背手而立,老者和李老头差不多的年纪,但却没有李老头的老态,他身材魁梧,相貌威严,宽大的手掌上老茧丛生,一看就是经常持槊使刀的习武之人,听到有人进来,老者缓缓回过身。
狄风一看,心里暗道:“怎么会是他!”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李伯伯,在狄景晖的记忆中对此人印象深刻,他就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英国公李绩,李绩与狄仁杰表面上只是同殿为臣,但私底下却是相互敬佩私交不浅,狄景晖多次在家中见过李绩,似乎这个狄景晖对李绩很是畏惧,狄风毕竟占了狄景晖的身体,怕被李绩看出不妥,忙学着狄景晖的样子唯唯诺诺的躬身施礼:“小侄见过李伯伯,李伯伯金安”说着就要跪下磕头。
李子和一见这场面,心知人家伯侄说话自己一个外人不好打搅,忙抱拳道:“英国公你们慢叙,我还有公事在身就不打搅了”
李绩抬手回礼“李国公请便”
待到李子和走后,李绩才不冷不热的呵道:“起来吧,别在我面前装老实,你老子一世英名堪称人杰,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我来问你,你怎么会到了信宁又为何会出现在长孙无忌下榻的驿站?还有你和那许敬宗是何时认识的?你要老实回答否则我就代梁公给你上上家法”。
狄风慢慢起身,心里暗道:“难怪这狄景晖畏惧李绩,看这架势自己一个回答不满意,这李绩就会对自己动手”,狄风整理了一下思路,就把自己如何要改过自新,如何要出门磨砺心性,也就是忽悠狄仁杰那一套从说了一遍,不过许敬宗是谁他可真不知道,也不敢胡说,便小心问道:“李伯伯这许敬宗是何许人啊,小侄真的不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他为何要保举你”李绩说完想了想又缓声道:“也是了,保举你可能是要对你父亲有所动作,许敬宗是当朝右相与你父政见不合,此人却有才学,只是私心太重,你要记住不可与他有任何交集,否则将会让你父亲陷入两难境界”
“小侄记下了”狄风答应了一声又问道:“这黔州都督为人如何?”
“他啊……”李绩把黔州都督李子和的情况说了一遍,又补充道:“李子和性子火爆,对属下官吏要求严苛,你在他的手下任职可要尽心竭力不可怠慢,莫要污了你父的名声”
听了李绩解释,狄风才知道,原来这个黔州都督叫李子和,黔州都督府是上州都督下节制十五州,乌江以北为经制州,以南为羁縻州,以西划分藩国,黔州都督军政合一,都督刺史都是李子和一人担了,这老头正三品的阶也算是真正的封疆大吏,不过这李子和与狄风知道的程咬金、秦琼等人差不多都是拉人头反隋出身,不过这老头投靠的是突厥,后来李渊称帝他又投奔了唐朝,别看李子和平常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但要是杀起人来也是不眨眼的人物,狄风暗自该戒自己在这种杀伐果断的人手下做事,万事都要小心从事不能马虎,要不好一个不是就会被拉出去砍了脑袋。
李绩通过与狄风的交谈也是暗中观察了狄风一番,他现狄风与原来的那个纨绔子有了很大的变化,说话举止沉稳了许多,身上还带着前所未有的自信,这让李绩暗自琢磨“这出外磨砺一番竟会有如此变化,看开回转长安也要把自己的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赶出去,让他们也经历些磨砺才好,尤其是长孙李敬业,要不也让他来黔州?”。
想到此处李绩问道:“小子,你与我那孙子敬业最近可有书信往来?”
狄风一听忙再查看狄景晖的记忆,现狄景晖确实认识李敬业,只不过两人关系一般,只是碍于家中长辈交好,两人才偶尔有些接触,但这话狄风可不敢跟李绩说,只好敷衍道:“小侄一路奔波没有久留一地,所以这书信也就没有往来”
“哦,是这样啊,我打算让李敬业来黔州任职,以后有机会你可要和敬业多亲近才好”。
“李伯伯放心,小侄一定会和敬业多多来往,对了,伯伯来黔州不会只为了小侄吧?”
“当然不是,老夫来此是为了长孙无忌一案,但朝廷已经下了诏告,也就没有查下去的必要了,到是你,突然卷了进来,才让老夫在这黔州多停留了几日,以防有人对你不利”
原来李绩是怕自己被人灭口,所以才没有在长孙无忌死后立即返京,狄风听了心里感动,不由想把自己看到的实情说出来“李伯伯,那晚我看到……”
“且住!”李绩打断了狄风要说下去的话“有些事你心里知道就好,切不可随随便便说出来,以后在官场也是如此,话到嘴边留半句,什么事要先过脑子在出口,于志宁就是因为嘴上没有把门的,才在前几日被贬到荣洲当刺史了,这就是前车之鉴,你可要记牢了”。
这个李伯伯人不错,狄风诚心实意的施了一礼“是,小侄受教”
“信宁生的事,我知道的比你也不少,你此番回信宁要提防信宁官员,据我了解这些能留下的都是许敬宗的保举,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小侄明白”狄风点点头
“明白就好,信宁三蛮关系并不融洽,你要想打开局面最好各个击破,好了,还是你自己去琢磨吧,我这老家伙可不能手把手教你,快去交接吧,我这没事了”
“小侄告退……”
看着狄风离去的背影李绩满意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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