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按着规则提升,不说我了,就提升到汉克斯那个等级吧,至少要十年。不过……”尼克看她一眼,把桌子上一直散发着浓浓果香的蛋糕推了过去,“吃蛋糕么?”
“吃。”女剑士愉快地把福利问题放在了一边,开始继续折磨自己的胃袋。
尼克也拉过一把线条简洁凌厉、却突兀地在椅背最高处焊了一只角海豹塑像的椅子,坐到了女剑士的旁边。
瑟罗非一边吃着,一边透过那面不能更奢华的天花板望向星空。
“我要是住在这样一个屋子里,我一定舍不得睡。”女剑士感叹道,“你是怎么想出来这样一个创意的?”
尼克长臂一伸,一只手精准地从摆在桌子另一边的几十个酒瓶中抽出了三只,动作熟稔地调起了酒:“这可不是什么创意——我只是,嗯,这事儿承认起来真让人有些挫败,但是的,我只是害怕而已。我被关在能源柱里关了二十多年,不够通透的空间总是让我觉得不舒服。”
瑟罗非闻言先是心疼了一瞬,接着她的心情很快变成了惊恐。
她捕捉到了一个邪恶的词,那会让她伟大的姐姐地位荡然无存!
尼克在几句话的时间里已经调好了一杯以夜空蓝为底,越往上颜色越浅,最后甚至有一层澄亮的明红漂浮在液体表面的酒。他左手咔哒打开不知从哪儿来的老式火机,用跳动的火苗在杯缘转了一圈儿。
“我知道你的小脑瓜里在想些什么……是的,是二十多年,二,十。”他被瑟罗非脸上的表情逗笑了,把酒杯推了过去:“来,喝点儿什么冷静一下。”
女剑士虽然满怀悲怆,但眼前堪称是神奇的酒杯还是牢牢抓住了她的注意力。也不知道尼克在酒液里加了什么,刚才被火苗灼了一圈儿后,暗蓝转淡的液体里竟然浮现了星星点点的、只有芝麻那么大的几簇火苗,高低错落地在酒杯里幽幽漂浮着,漂亮得不得了!
……但是它真的能喝吗。女剑士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条被烤穿了好多个洞的肠子。
她再三权衡,决定肠子牺牲地位,于是她把话题扯了回来。
“你在能源柱里待了二十多年?怎么会?!我捡到你的时候你看起来那么小!你……在那见鬼的二十多里都是有意识的么?”
“嗯,让我想想,这实在是太久太久以前的事儿了。”尼克修长的手指又在那堆瓶瓶罐罐里挑拣着,开始调另一杯酒,“我的确是在差不多八岁,或者九岁?的时候被他们关进去的。我父亲在我更小的时候把我卖给了那群研究疯子,那时候长老院关于*柱核的研究已经挺有成果的了,所以他们只在我身上简单验证了几个猜想,就把我丢到那堆黏糊糊的液体中,迫不及待地开始汲取我身上的能量了。”
“要使用*柱核,当然首先要保证柱核还是活着的。”谈到这个话题,尼克的声音里有着藏不住的冷硬,“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恢复了意识。我的眼睛一直是闭着的,耳朵里也塞满了那些恶心的粉色的粘液,但我好像能够‘看’到公会塔中每一层大厅的情况,虽然我的‘视野’非常模糊……那是一种挺奇妙的感觉。”
“我知道剑士公会是门槛最低、举办考核最频繁的公会。每当一群穿得乱七八糟的家伙蜂拥而来,在大厅里歪歪扭扭地挥剑时,我就知道又一年过去了。”
身为“穿得乱七八糟并歪歪扭扭挥剑”组的一员,瑟罗非认真计划着要往船长的枕头下塞一颗海胆!
在把这个很有意思的小计划提上日程后,女剑士就开始一心一意地心疼她家的小哑巴了——好吧或许是大只一些的,无论怎样。
“你当时怎么就不和我说呢?我一开始就和你绑在一条绳子上啦,你瞧,能源柱是我打破的——好吧这事儿你才知道。总之,当时我要是知道这些,我肯定不会让你陪我吃老鼠腿儿呀,没有对街的蜂蜜蛋糕,隔壁巷子口的圆面包我总能想方设法给你弄来。”时隔五年多,女剑士再一次找回了当家长的感觉,“我上船的时候你就认出我了吧?你防这防那的,怎么不干脆直接和我说?”
黑发的男人正细致地摇晃着一只高脚杯。他的手十分有力平稳,在他隐隐有着韵律的晃动下,杯子里原本透明的酒液渐渐变成了刺目的猩红。
屋内只点亮了一盏灯,那灯光偏偏就落进了他的眼里。
他手上动作不停,偏过头来看着她:“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让你留在船上——啊抱歉,这里的‘我’指的是另外那个家伙——他只是存了些侥幸心理,想多过几天能在甲板上看到你的日子。要知道,管家以前一睡都是三个月……还是幼稚得可笑。”
“而我……我远比他更了解管家,所以我还想等等,再等等,看看事情会不会有不一——乐观的发展。”尼克收回视线,从一个水晶罐头里舀出一勺大概有指甲盖大的、半透明的、瑟罗非从没见过的果子,倒进高脚杯中。只听细细的滋啦一声,掉落在猩红酒液中的果实们迅速在外头结成了一层微微发着荧光的薄膜,一个个轻盈地沉到了杯底。
尼克也把这杯酒推到了瑟罗非面前:“管家会这么迅速,这么直接地跟你挑明了一切,还是远远出乎我的预料。管家也有这么直率的一天啊……果然人和人之间有了感情,一切就不一样了。”
瑟罗非对这句话很赞同。管家显然是个有些极端的实用主义家。他憎恶这个世界施与女主人和小少爷的痛苦,于是他不计一切地过来了,也打算不计一切地把他家小少爷带回去,哪怕代价是她这个“救命恩人”兼职学生的性命。管家心中的回家大业,不会因为她瑟罗非的存在受到任何一点动摇。
但令人稍微欣慰的是,管家选择开诚布公地跟她摊牌,并把决定权抛回了她的手上。这就是那几年朝夕相处攒下的人情在起作用了。瑟罗非毫不怀疑,如果身怀壁障碎片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和管家素不相识的姑娘,无论她多么善良、多么可爱,那枚起源之种早就亲亲密密地和壁障碎片贴在一块儿了。
不过,比起管家,瑟罗非比较在意的是——
“尼克,你……你们,你们想回去么?回到你母亲的故乡?”
“我想,‘他’恐怕比我更想,但我们并不像管家那样无视一切代价。比如说……我认为你该当那块壁障碎片从来没有存在过,从前,现在,未来,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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