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远晨不知去了哪里,何安下走下木楼,远望雀楼大门挤满人,显然出了事。只觉胸中有无尽枪意,对人间热闹毫无兴趣,径直回了山顶帐篷。
一入帐篷,便练拳。他学太极没学招式,学形意竟也没学招式,自己随手而来的架势便是对的,甚至不管对错,尽兴就好。
不知打了多久,感觉后侧异样,小臂如枪,反扎过去。来人却搭上小臂,轻轻一蹭,跳出两步。
定睛,见是段远晨。他嘻嘻笑道:“你对了!”
何安下:“是这样练法?”
段远晨:“我说的是你昨晚的话。”
何安下昨晚说的是狐狸精。
雀楼昨晚疯了一个叫殷苹的姑娘,她钻到其他女子房中又抱又亲,完全是男人举动,一夜祸害了两房女子,惊了整个雀楼。众女请山中修行者降妖,来了两人,一个被咬伤,一个刚进门便晕厥。
何安下:“狐狸精附体?”
段远晨眼神莫测,“我有一法可降妖,是形意门古传下的咒语,想学形意,先看你信不信这道咒语。”
何安下:“我信。”
段远晨:“用这句咒语去降服狐狸精,千万不能用武功,用了反而会有危险,不管发生任何情况,你只念这句咒语。”
他的面容第一次变得严厉。
雀楼大门守着两个长须道人,拦住何安下,认得他是高人保镖,问:“您来干吗?”
“降妖。”
上了雀楼,嘱咐自己,不能再用武功,你只剩下这句咒语。雀楼的四层楼梯口,坐着一位彪形大汉,赤裸的上身画满符。
五六个姑娘围拢着大汉,她们无了少女的清秀气象,五官似乎都得到了重新分配,出现了另一种美,可以称艳。
大汉是新到的法师,充满敌意地瞥了何安下一眼,起身向里走,到走廊最深处,怒吼一声,冲进一间房。
他进了屋,便无了声音。姑娘们招呼何安下坐楼梯口第一节台阶,降妖者来了都会坐在那。
望着深幽走廊,何安下闭眼回忆段远晨传授的咒语“摩诃般若波罗蜜”,只许默念,逆时针走圈,走到第七圈,妖精便会屈服。
走廊深处一声响,似乎大汉撞到墙上。
姑娘们以期待的眼神看向何安下。何安下叮咛自己,一定要相信,这道咒语是你唯一的武器,不要放下武器。
离开楼梯口,走了五六步,忽然意识到,自己走路的姿势很像刚才的大汉。连忙跳了两步,改换步伐。
闹狐狸精的房间,大汉躺在地上,胸口、脸上被抓了无数血道子,肚子一鼓一鼓,尚有呼吸。
外屋桌椅倾倒,里屋清洁静穆。垂着浅绿色帷幔的双层厢床,床前有个圆桌,一位衣着整齐的女人正站立沏茶,茶杯白洁如雪。
茶壶大红,没有花饰,红得赏心悦目。她抬头,对何安下浅浅一笑,“茶壶、茶杯不是一套,我觉得红与白配起来俏,便凑成了一套,见笑了。”
明知她是妖孽,何安下张口却搭上了话:“不不,很好,很好。”桌下是陶瓷圆凳,她招呼坐下喝茶,何安下也就坐下了。
两人相对而坐,一杯茶后,她盈盈说:“我还以为你不敢喝呢!狐狸沏的茶,不怕有毒?”
何安下一惊,“你承认自己是狐狸精!”
她掩嘴而笑,“是呀,就算我不承认,你也早认定我是了。”
何安下不由得承认她说得有理。她挑起左眉,柔声道:“我觉得你人不错,快说说你要用什么法术降服我?”
何安下一五一十地说了,她皱眉嘀咕:“这是什么法术?我怎么没听说过,到底灵不灵?”
何安下:“要不要试试?”
她眼波轻动,“不要试了,肯定不灵。你现在心里是把我当做一个女人,不当我是妖魔,你的咒语怎么会灵呢?”
何安下急喝下一口茶,将茶杯在虎口里转了两圈:“的确如此,我的法术使不出来了。你随便处置我吧。”
她小指搭在何安下腕上,“我也拿你没办法,要知道我们狐狸用的是幻术,我伤的那些人,都是他们自己伤的自己。你如此坦然,我的幻术也不好用。”
何安下:“那怎么办?”
她一筹莫展,哀怨道:“要不,再喝会儿茶?”何安下同意,她的小指移开,两人举杯饮茶。
一会儿,她说:“这么干坐着实在无趣,要不你向我提问,天南地北、古今中外都可以,我们狐狸知道的事可多呢,包你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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