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他流泪的时候,虞楚息却还是想起那时在病榻上,瘦骨嶙峋,清凌凌望过来的一双眼。
他忍不住爱怜地捧着谢舒的脸,想去擦干他的眼泪。
谢舒却捉住他的指尖,轻轻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郎君,我一生何其幸运,能够在这里遇到你。”
他时常说些隐晦不明的话语,可从不细说,虞楚息也不深究。
但此时此刻,虞楚息分明是理解了什么,他唇角微微勾起只是道:“谢舒,遇见你,我才最开心。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这里因为你,变得很好,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便是。”
灯光下,虞楚息的面容在朦胧的光影中闪动着潋滟丰泽的光,一如琼花玉树盛放,可以让人神魂颠倒。
谢舒心神颤动,却不敢再看,他缓缓闭上双目,敛住眼中泪光,抱着他,接着深深吻了下来。
*
眼看少帝年纪渐长,已有许多人蠢蠢欲动了。
而谢舒的专权、铁血也让人诟病,不仅如此,谢舒这些年推行了不少改革措施,包括土地改革法、农田水利法、公开市场、还有自由婚配、依法治国,都触动了上层阶级的根本利益。
但谢舒的权势和威望实在是无人能及,众人只能默默忍耐,等待时机。
好在谢舒并无子嗣,大家忍的还算有盼头。
然而卫卿童却坐不住了,他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看着自己的儿子登基为帝,没想到一天的威风都没享到,就被谢舒变着法禁足了。
刘强对此也无能为力,何况刘强只是想要内监的权力,因此也敷衍着卫卿童。
卫卿童哪里看不出来,但卫卿童能用的人太少了,所以卫卿童只能一边找刘强,一边暗中发展着前朝的势力。
时机终于到了。
少帝今年九岁,还有一岁就要满十岁,但谢舒依旧没有要还政的举动,也不让少帝参与政务。
这样的意图已是很明显了。
卫卿童对刘强说,等到一年之后,请求谢舒还政的奏折一上来,谢舒定然不愿,到时候少帝的皇位也岌岌可危了,刘公公不如早做打算吧。
刘强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宫变在酝酿之中了,明面上仍是一片祥和。
这一日,第一封“劝诫”谢舒还政的奏折出现了。
众人看着这封奏折,大气不敢出,偷觑着谢舒的神色。
而当朝的天子端立在座位上,早熟的心智已看出大势一触即发。
谢舒只是面色如常地拿起这封奏折,不是别人,是已经升为御史大夫的徐胜凯。
徐胜凯被谢舒提拔过几次,又是谢舒的同乡,他站出来,恐怕是最让人意外的。
谢舒望向下方的徐胜凯,可徐胜凯只是避开了他的视线,目视着前方,刚直不阿地说道:“先帝有命,少帝十岁便要还政,还请大人还政。”
他话音一落下,便有不少人附和起来,但更多人在旁观望着。
谢舒淡淡道:“还政?那我要问徐卿一句,这天下是人民的天下,还是一家姓氏的天下?”
他话音一落,顿起万丈波澜,谢舒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几名老臣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谢舒,即便之前的谢舒改革已初见端倪,可未曾想到他竟还有如此想法,他这是要逆了王朝的根基啊!前朝藩王自立,就是因为礼乐崩坏天子权威沦丧!
徐胜凯眉头锁紧,迟疑道:“大庆乃是天命所立,天子受命治理天下百姓。”
这样的观点不能算是一种错误,为了保证自己的王朝正统,天人感应的学说应运而生。
谢舒闻言冷笑道:“既是天命,何人知之?莫非编造出几个祥瑞之兆,便是天命了?”
此话一出,如同当头一棒,众人既是惊惧又是骇然。
谢舒继续说道:“《尚书》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此话谬矣!当今天子乃十岁小孩,也能做万民之父吗?
民众是天下国家的根本,岂能儿戏,一个国家的基础是人民,一个国家的治理也要以人为本。然而从古至今,国家因一个君主是否贤明而兴衰,可有想过,民众也会因此遭受多少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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