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雁来扫了我一眼,西餐刀剥离尖椒和顶端的马苏里拉芝士,刀刃折射头顶的光,刺得我一阵眼晕。
“车内监听损坏不及时报修,有心无心尚未可知。这次和他无关,下次呢?”他把芝士肉末卷上叉子,轻声道:“李阳鸣是链条末端。如果想谈,不如去和死人谈无辜……”
“铛”的一声。
他话没说完,叉子却被我横空截住,西餐刀碰上去,撞击声清脆。
裴雁来抬眼看我,一言不发。
我脸有些热,可能是被他看的:“……尖椒籽卷进去了,辣。”
拉丝的芝士裹着辣椒籽,缜密如裴雁来原来也会出错。
裴雁来没把我的刀弹开。
他手机响了,直接放下餐具,离席去接。来电没存备注,只是一串数字。但0909的尾号实在特殊……我想我知道是谁。
裴雁来越走越远,我隐约听见他说了一句“喂,你好”。
说曹操曹操到。这是李楠的电话。
来回不过三分钟。裴雁来回到座位时,一瓶柏图斯已经被我喝了半瓶多。
茹毛饮血,我品不出精细味道。但古往今来,万万人钟情酒精不是偶然,有时候人不清醒反而幸福。
红酒后劲大。
我反应有些迟缓,但嘴巴还能勉强跟上脑子:“……李楠要借钱吗?”
裴雁来没搭理,他吃下一颗苦又涩的橄榄。
“那就是看上你了。老老少少……裴律的异性缘很好。”我企图掩饰古怪的冷淡,但大脑控制不了嘴巴。
我嫉妒女人,但一口酒灌进去又开始嫉妒别的。知道不该问,从前也没想过要问,此刻话却从舌尖滑出来,牙齿都拦不住——
“米晓杉……你为什么选他?”
小米远比李楠让我如鲠在喉。
我知道我没立场也不应该。
优秀又没那么优秀,但因为裴雁来的青眼,无辜成了他最大的错处。
嫉妒拖我进痛苦的渊沼,可我是在痛苦中才能求生的人。
裴雁来一言不发。
他手里的刀钝了。客人轻易切不开牛肉,看来RoseisaRose的高质量服务名不副实。
不得不说,无视我的这招确实有效。
我抬头看头顶的灯,光太刺眼,眼泪要往下流,我眨掉,费力才看清灯体是玻璃质的玫瑰花。
最后两口红酒下肚,我的胃变成一张两万七千元的不定期存折。
“说说吧。”我知道自己彻底喝醉了,大概脸和脖子都红成熟的竹节虾:“说说吧,你告诉我……裴雁来。”
口齿模糊,最后我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我倒上桌子前的最后一眼,是裴雁来无动于衷的脸。
醉酒的人也会做梦。迷迷糊糊的,我在梦里回到高中那家日式酒吧。
调酒师还是老歪,他络腮胡,戴墨镜,贱嗖嗖冲我笑:“你的酒量我知道,少喝点,别被捡尸。”
我有点无语:“你知道?”
“当然。”他把百利甜放在我面前:“你妈怀孕那天你来喝闷酒,想起来没?”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是我唯一一次断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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