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轻忍无可忍,回过身,嘴角揉出笑容,语气疏冷,“陆公子,你在唤谁?”
陆宴之拧着眉,嘴唇张了张,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现在的样子一定非常可笑,明明是他逼迫林淮风发焚心誓,非阮轻不娶;明明是他亲手将剑架在阮轻的脖子上,逼林淮风拿出血蛟,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一切都如他所愿了,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阮轻盯着他发笑,嘲弄道:“我已断了父母、兄妹情分,你还眼巴巴地来找我,究竟是几个意思?”
“我知道……”陆宴之垂下眼睑,长睫颤了颤,低声说,“是我负你。”
阮轻失去了耐心,转身要走,一只手腕却被人突然拽住。
她扭过头看着陆宴之,厌恶地说:“你还想干嘛?”
“轻儿,”陆宴之将一样东西塞到她手心,眸光柔和,温声说,“我不是来求你原谅,只是你此去东海,路途遥远,归期不定,无一物可以傍身,我将本命法器送你,护你一路周全……”
未及他说完,阮轻用力推开他,将手里的东西往他身上一丢,冷声道:“我不要你的东西。”
一块血红的圆玉摔在陆宴之胸口,滚落在地,他弯身去捡,追上去,恳切地说:“阮轻!”
“你滚。”阮轻瞪他,眼神里满是嫌弃,“陆宴之,你够了没有?”
陆宴之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阮轻。
“我从前当你是个英雄,钦佩过你,迷恋过你,现在看来是我瞎了眼,”阮轻啐道,“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了,拿着你的本命法器赶紧滚好吗?!”
陆宴之抿着唇,垂着头,像一只丧家之犬。
阮轻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了,转过身上了甲板,提着裙子,弯身进了船舱。
林淮风仍站在船舷边上,扶着剑柄的手把弄着那只刚系上去的剑穗,指尖缠绕着穗子,复又松开,他嘴角挂着得意的笑,下巴抬了抬,指向岸边,“陆公子,请回吧。”
陆宴之一步一步下船,脸色灰败。
他年少成名,一世顺遂,鲜有如此挫败的时候。
也许他应该彻底狠下心,已经下定决心的事,就永远不要回头。
可他无法,在阮轻说出“恩断义绝”的时候,在她头也不回地离开星照门的时候,在宋长老扔出那枚暗器的时候……他无法做到,彻底放下阮轻。
日光渐薄,陆宴之孤身一人站在岸边,久久地凝视着船只离开的方向。
他许是,有一点后悔了。
阮轻说,曾将他视为英雄,钦佩过他,迷恋过他……
迷恋。
陆宴之努力地回想着,寻找记忆里那双清澈而热烈的眼,寻找过去那个崇拜他的小姑娘,寻找初见时那个活泼的假小子……终究,只得到了一双厌恶的、冷淡的眼,冷冷地说:“你滚。”
“我不要你的东西。”
“陆宴之,你够了没有?”
她的话一遍一遍地在他脑海里回荡,陆宴之胸腔中一阵阵地抽痛,他心乱如麻,脚步蹒跚,沿着河岸走了一段,蹲在地上喘着气。
他送走了阮轻,逼迫她和陆家恩断义绝。
他像个赌徒,将阮轻一辈子的幸福,赌在了林淮风身上。
压下注的那一刻,却已经开始后悔了。
黄昏时下起了小雨,钱塘江水巨浪滔天。陆宴之缓慢地从地上起身,胸腔中剧痛无比,他死死地按住心口,挪动脚步,顿时膝盖一软,整个人从岸边摔入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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