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处的山丘上看,正在开向玛丽公主庄园的军队,如同一条灰色的丑陋长蛇,正在郁郁葱葱的田野上蠕动着。在他们上空,人和马所扬起的尘土,让田野上方飘荡着一片土黄色的雾气。
玛丽公主从大宅里走了出来,她一边走下门前的台阶,一边给自己带上手套,而她脚下的马靴上早已经装上了马刺。
一匹黑色的安达鲁西亚马已经被马夫牵到了台阶下,马的鼻孔里向外吐着粗气,两只前蹄不耐烦地在地面上踢踏着。
玛丽公主走到马跟前,轻轻摸了摸马的脖子,让这高贵的动物镇定下来。
“您叫这么多人来是做什么?”她转向自从刚才开始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卫队长,指了指喷水池的方向。顺着她的手指,可以看到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士正整装待发。
“我从您的卫队里选了二十名精锐。”卫队长说道,“他们会尽力保护您的安全。”
玛丽公主轻轻笑了笑,“您说我们对面有大约五百人。”
“很不幸,陛下,确实如此。”卫队长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那么您觉得二十个人能起到什么作用呢?”玛丽公主摇着头,“您这是在试图用树枝和泥土搭建起一座大坝来挡住洪水。如果他们真的要对我不利,恐怕不会因为二十把剑就改变主意。”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剑柄,“确切的说是二十一把。”
“一旦事情不妙,这二十个人至少可以为您争取一些时间。”卫队长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事实上要叫我看来,您应该立即离开,由我带领手下的人抵抗,这样大约可以给您争取一个小时的时间,到那时您已经在十英里以外了。”
玛丽公主朝他摆了摆手,“战争不是靠逃跑赢得的。”
她不等待马夫上前帮助,就纵身跃上了马,把一直忧心忡忡地关注着她的肚子的西班牙大使吓得心惊肉跳。
“我不需要那么多人跟着我。”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卫队长,“如果您不放心的话,您一个人跟着我就行了。”
卫队长微微躬了躬身,“如果这是您的命令的话。”
“还有您,主教先生。”玛丽公主又看向站在台阶上,因为刚才那段从客厅到大门口的短跑而气喘吁吁的加德纳主教,“您也跟着我,我们三个人就够了。”
加德纳主教吓得朝后跳了一步,他的脚后跟磕在台阶上,要不是身旁的西班牙大使眼疾手快,他就要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上了。
“您……您是叫我和您一起去吗?”加德纳主教那张红润而又光亮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是啊……我很愿意跟在您的身后……但是必须首先说明……”他如同昏了头一样用一种惊恐不安的声音咕哝道,“您知道……我是个教士,一个在政府里服务的公职人员……我拿着十字架而不是剑,用的是羽毛笔而不是马刀……按照罗马人的说法,我是个披着宽袍子的文官……当然我是愿意为您献出生命的……但是我并不知道这能够帮到您什么……”
主教一边说话,一边往后慢慢地挪动着。他是不是地摸摸自己的耳朵,时不时又碰碰自己的鼻子,显然是在尽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惶惑不安。
“您也说了,您是政府的代表。”玛丽公主拉了拉缰绳,让那已经等不及了的马安静下来,“作为内阁的一员,我需要您站在我身后作为政府的象征。红衣主教阁下和西班牙大使都是外国使节不便出面,只有您适合骑着马走在我身边。”
“啊……您说的对……”加德纳主教装出一副正在深思熟虑的样子,“我是愿意为您献出生命的……我不光是通晓法律和教义,必要的时候我自然也能使用短剑……但是这个,这有些太突然了……我想是不是我继续作为您的顾问为您把控全局?这样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玛丽公主轻轻微笑了一下,与加德纳主教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她深深了解这位大人的性情。欣赏了一番主教的窘态,她终于开了口,“您不需要用任何武器,只需要跟在我身后就好,我唯一需要您做的就是这个。”
她弯下腰,冲着主教低声说道:“在这种时候,首相总是应当和他的女王站在一起的。”
这句话里所隐含的意思如同烈酒一样,让主教大人的胆子略微壮了一些。“啊,对,对,您说的对,我应当跟在您的身后……我听凭您的差遣,陛下。”他说这话时候的语气与其说是在向玛丽公主效忠,不如说是在给自己壮胆。
玛丽公主满意地点了点头,“给主教牵一匹马来!”她又看向加德纳主教,“您会骑马吧,主教大人?”
加德纳主教面如土色地看向那匹正向他走来的黑色大马,“我想我会的,陛下。”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的有些尖细了。
他在两个卫兵的帮助下爬上了马,小心翼翼地抓着缰绳,仿佛那绳子会咬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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