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紧他的暖掌,手心对手心,轻轻地摇了摇头。云遥山高千仞,自山脚至山顶,色彩由深入浅,渐渐的化为一头白雪。
“终于又闻到山的味道了。”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唇畔溢笑,“修远。”
“嗯。”
“我不睁眼,你牵着我走,好么?”
“好。”温柔却不失坚定的回应。
眼前灰黯,心中却一片清明。一深一浅地走在厚厚积雪上,发出有些滑稽的声音。
“修远。”
“嗯。”
“这还是我第一次走在雪地里,在我八岁那年,忘山下过一场雪,可是落地即化,最后融进了泥土里。”用力地踩雪,感受着身体的下倾,“只记得儿时,幽国暖的只剩雨滴,却透着沁骨的寒意。”手上传来加力,他在用肌肤向我传递着勇气,“嗯,都过去了,现在我已经能笑着去回忆。”嘴角微微上扬,声音渐轻,“再久以前,我的家在江南,那是另外一种无雪的冬景。”
“江南?”醇美的低应。
“嗯。”轻轻颔首,在寒气袭人的雪地里哼唱遥远的民谣:
“撑一把伞,是否能走进你的浪漫。
摇一叶乌篷,是否就能感觉你的缠绵。
吹一支竹笛,是否就能听懂你的渔舟唱晚。
点一盏渔火,是否就能温暖你的无眠。
听,江南。”
一滴冰寒滑入后颈,冷的我虚断了尾音,自嘲地笑起:“梦里的江南,也许是前世吧。”
“前世……”他低喃,随即将我拉近,“云卿。”
下意识地向传音处靠近,药香扑鼻,身体突然被打横抱起,听到耳畔呼呼的风声和身后马蹄碎冰声。
“溪面结冰,很滑。”暖湿的鼻息喷薄在面颊,能感到,他很近,很近。靠在他的肩上,心跳越来越快,抑制不住地搂住他的颈脖,感觉到他身体片刻的僵硬,还有而后的拥紧。下巴抵在他的颈窝,偷偷睁开眼睛向他的身后望去。
一大一小,两排脚印并行着,从远方走来。渐渐地,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了同一个印记。
“云卿。”冻溪已在身后,可我还在他的怀里。
“嗯?”猫儿似的轻哼。
“今生,我的命里有你。” 这一声如低沉的弦音,拨动着我的心,睁大眼睛抬首望去。只见那双动情的凤眸,荡漾着,波动着,带着几分期许。收紧双手,将脸一点一点靠近,直到冰凉的鼻尖贴在一起,直到交换着彼此暖暖的鼻息,我才郑重地开口:“我心亦然。”
他低低沉沉地笑开,用寒意十足的薄唇诉说着炙热的情意。启唇,接纳他的柔软温暖,甘甜的,好似春泉;清新的,好似夏荷;充盈的,好似秋实。融合着冬的气息,将四季缠绵在彼此的唇里,紧紧相依。
这,如雪的爱情……
马儿打着响喷,嘶嘶低叫,好似轻笑。我从他的怀中滑下,搂紧他精瘦的腰。用唇齿读出他心中动人的旋律,读出那一串串妙音。修远,你感到了么,我在读你,很用心很用心地读你,满怀情意地读你。
“吱?-”几不可闻的踏雪声,马儿发出警惕的嘶鸣,打破了醉人的宁静。从沉醉中,一点一点抽离,抽离的仅仅是唇舌,不是心。就在“春夏秋”渐渐散去的刹那,唇瓣被轻啄,驱走了凉意的冬季。慢慢睁开眼睛,你用眸中密密的情丝将我缠绕,而我用牙齿在思念你。
相视一笑,同时飞起,雪地里插着数支枫叶形的红镖。诡异的银线在空中织成了密密的网,和周围的皑皑白雪混合在一起,刺得眼睛微酸。迎风飘走,再抬头看去,却见银网已经变成了厚实的银盖,直直向我压来。抚上腰际,刚要抽出销魂,手背却被压住。
“修远?”不解地看着他。
“我来。”他勾起我的腰,点足飞上。“叮!”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把金剑,寒光毕现,薄如蝉翼,形状和……不待我想完,只听“嘤!”地一声,腰间销魂发出低吟。
他目露冷色,揽着我游走于银盖的边缘。好快,仿若追上了风的脚步,周围的一切闪烁着,前一刻红镖还在右侧,下一瞬却又闪现在左方。强忍住眨眼的本能,想要将一切尽收眼底,可是目光已经跟不上他的速度。隐隐间,只见金光万丈,只见衣袂翻动,只见剑花四溢。举目环视,这才发现刚才停留过的地方残留着金色的卍字。
卍字,卍字,脑中像是吹进一阵冷风,头皮微微发麻。难道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张无垢俊颜,嚅嚅启声:“无上剑……”师傅曾说,十年“惆怅”,廿年“清狂”,卅年“御苍”,卌年“无上”。我十年练成清狂剑,已属师傅口中的英才。而他才二十二就能使出无上剑的“卍字归一”,真让我既羡慕又惊喜。
他收起长剑,低下头对我柔柔一笑。只感觉身体被精纯的内息包围,四野仿佛隐遁,此身直冲云霄。
“嘭!”银盖乍碎,分崩离析,几十道白影漫天飞去,如白蝶只只。落地的一瞬,却又绽出朵朵殷红。
“果然是你……”为首的那人呕出黏稠的液体,眼神很是黯淡,看来是死期渐近。他颤抖着从胸口掏出一支银哨,用尽力气吹起节奏怪异的哨音。
暗号么?上前一步想要解决他的性命,却被修远一把拉住:“我们走。”
“可是……”手上的力道很是坚定,不容我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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