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章宫,敬诚殿。
凌烨垂眸看着跪地行礼的云非,目光在他束起的发冠上停了停,说:“起来吧。”
云非谢恩,立身站定。
凌烨道:“君子成人,必冠带以行事,弃幼少嬉戏惰慢之心,而衎衎于进德修业之志。’回去静下心好好想想,日后要从政还是从军,想做些什么。等想清楚了,来敬诚殿见朕。”①
云非颔首应是。
“下去吧。”
临退至殿门前,云非又转回身望向皇帝,忍不住开口:“陛下……”
凌烨抬眸。
云非顿了顿,喉头一阵发涩,艰难道:“……臣日后还能再去见他吗?”
凌烨御案下的手指虚握成拳,他点点头,说可以,“想去了就让影卫送你去。日后多长几个心眼,别再做傻事。”
云非应是告退。
殿门关上,书房里一片寂静,凌烨独自坐了许久。直到午时将近,楚珩从后门进来,走到御座旁,他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他仍没有说话。
楚珩低头,轻握起他紧攥成拳的手,垂眸看向他。凌烨终于慢慢松了力道,手指顺从地被展开。楚珩取了绢帕,轻轻抚净他掌心那些被指甲生生硌出的血痕,继而弯腰从御案下的小格里拿出一方玉盒。
沁凉的药膏抹到手上,凌烨散乱的神思渐渐回拢,他张了张口,哑声道:“什么时辰了?”
楚珩放回玉盒,说:“午时了。走吧,回明承殿,阿晏也在,他上午在学写字。”
楚珩转而握住他手腕,带他起身,往后门去。
凌烨“嗯”了一声:“写的怎么样?”
“不能说横平竖直,但好歹有个形样了。他才学几天,这只将将开始呢,阿晏聪慧,悟性很高,他乖,也很能坐得住。”
……
凌烨心里有百般不得已,无尽的意难平。
但日子一天天的过,有些事情再难以承受也还是会来。
三月廿三,科举停行卷的圣旨正式昭告九州,着各州州牧、城主知府全力协同学政、学宪主持科试岁考等教化之业。另自帝都派设提学御史,赋直奏圣听之权,至各州、城纠劾督办。再特置巡学督抚,特期巡历,察师儒优劣、生员勤惰,稽学政、学宪、提学御史等教化之官,考核具题,大事奏裁,小事立断。②
同时,因行卷变革之故,本次恩科后延五日,至四月初举行。
圣旨既下,皇帝变革科举的决心九州尽知。今年会有几个天子影卫由暗转明,武英殿天子近卫亦有可以退殿出宫的,提学御史、巡学督抚本就由圣命派设,皇帝必然一早就有安排,难能让他们这些世族插进去手。
于是三月廿五例朝,在颜懋罪责还未查清的情况下,满朝焦点集中在了因颜懋入狱而空出来的恩科主考官上。争了半个上午,也难出一个能让各方都同意的,皇帝最终也只说从原定的副考官中择出一人。
次日午间,回家参加宜山书院庆典,一庆就是一个多月的永安侯萧温琮,终于抵京了。
萧侯人一到,就换官服进了宫。
再出来时,侯府花厅已经多了不少客人,都是来骂停行卷的。但是萧侯也只能摊手,他也“没想到”陛下和颜相会改制,但是圣旨都昭告了,除非先帝突然活过来,不然谁也没辙,按着章程办吧。回去给各家那些要应考的旁支子弟都紧紧皮子,生来就高人一等,族学里文武双艺、经史子集什么没教过,到时候再考不过人家寒门之子,那真够丢人现眼的。
萧侯一回,恩科主考官的人选也有了眉目。
宜崇萧氏在大胤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萧温琮平日在朝中又是个哪边都不多沾的中立人,从不涉党争之事。让他出来担任停行卷后的首届主考官,既能镇的住场,也让各方都没太有话说。反正章程是已经定下的,按着走就是了。
四月初,恩科如期而至。
一月后端阳节放榜,首次弥封糊名的会试,帝都城万众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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