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必惊惶,几句争论之言,我不会对你们如何。
卫蔷握住刀柄,看着稀稀拉拉要给自己跪下的鄜州百姓。
“你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又何必跪我?”说完,她笑了,“我姓卫,名蔷,蔷薇之蔷,是北疆定远军统帅。”
说完,她先对周围其他人行了一礼。
“数日来为了清查一些人的罪状,着实打扰各位了!”
“不不不!”江守川连忙行礼到地,将腰弯得不能再弯,“自从林家叛乱,鄜州上下无不人心惶惶,定远公南下平叛,救我等于水火,定远军上下行事谦谨,赏罚公平,不仅从未扰民,还多解救我等于忧难之中!是我等该些定远军,怎能让国公对我等行礼!”
卫蔷直起身,对着已经跪了一地的鄜州百姓说道:
“做事的也是我定远军兵士和北疆官吏,我刚来鄜州,哪里当得起各位大礼?”
江守川抬起头,见定远公的面上还带着笑。
这名传天下的女国公笑着对他们说道:“如此惨案,若究其因,其一是世家盘踞一州,搜刮民脂,只手遮天,不遵法,不守德,若非身在林家,这林晖怎会有杀人的底气,不过是自恃无人敢动林家罢了,此乃诸乱之根。
“其二是女子不被当人,一名女子可被父母买卖,可为奴为婢,可被人纳为妾,可被人凌虐至疯癫至死,若她是一男子,可还会经历如此惨事?
“其三是这林晖穷凶极恶,草菅人命。”
听说定远公在州衙门前,鄜州城里的百姓纷纷跑来看,不仅站了一层又一层,还有人爬到了树上。
那站在当中的女子大声说道:“正因如此,我在鄜州要做三件事,第一,废世家,均分世家田亩给无地之人。
“第二,废奴婢妾室,为官从政,读书参军,男女一等。
“第三,颁《安民法》,此法之下,众生相同,以此法为铁律,清查鄜州十年来刑案卷宗,务必将鄜州上下如林晖一般之人清剿干净。”
三件事的每一件都仿佛惊雷破石,石头滚落之声就是人们交头接耳的声音。
卫雅歌带着人来接卫蔷,就看见人们正互相说着什么,有人大声问道:“元帅,我家里是种田的,我也能当官吗?”
问话的是个女子。
卫蔷看向她,笑着说道:“你家里做什么与你当官有什么关系?你只管读书,只管应考,我们北疆的进士出身可齐全得很。”
那几个儒生站在人群里,想说一句“成何体统”,可说话之人是定远公,他们便说不出口了。
又答了一些人的所问,卫蔷才跟着卫雅歌一起进了州府衙门之中,卫清歌和元妇德等在门口,见她被热出了一身汗,卫清歌连忙把井水洗冷了的帕子递给她。
擦了一把脸,卫蔷长出了一口气。
“鄜州可真是比北疆热多了。”
卫清歌又端了兑了盐的温水过来:“既然热就早些进来,说一句去看热闹,结果家主你才是真引出了大热闹。”
卫蔷只笑不说话,接过水一饮而尽。
她是从延州赶过来的,收到卫雅歌呈递的林家私通大蕃部落和羌人的信,她让文书们抄了一份送去给在西北的裴道真,接着就骑马来了鄜州。
“讯官柳般若和鱼肠部的队长秋苇,这两人要褒奖,若不是她们二人对这么一个案子尽心竭力,我们也得不到这些信。还要将她们二人的行事之法通报全军……延州也出了替夫顶罪、替子顶罪的事。”
卫雅歌点头称是。
见她如平日一般冷着一张脸,卫蔷笑着问:“龙婆怎么也没把你带得跳脱两分?”
卫雅歌冷声道:“毕竟我被元帅养大,也没变得像元帅,只跟龙婆待几个月又算什么呢?”
这是拐弯抹角说自己不着调呢。
卫蔷也不生气,抬手拍了拍卫雅歌的肩膀:“好了,我们说些正事,那林晖,在州衙门前晒三日,他的罪状连同我刚刚说的话,贴在四州各个州县衙门和城门处。”
“是。”
顿了顿,卫蔷又道:“北疆,还有龙婆那,都送。”
“是。”
听到元帅的这个命令,秋苇笑得直不起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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