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吴帆显然没有想到会如此快和她碰面,下意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声音难掩局促,“安宁,我……”
顾安宁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过,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这样一个大活人。
吴帆把握不准她知道多少,心里头矛盾又纠结。
若安宁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以这半年来在学术上交流的师生情谊,安宁绝不至于无礼到对他视若无睹。
但若是安宁已经知道他是谁了,那这样的态度是不是意味着……
“安宁,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顾安宁似乎没有听见这一句话,宽大的病号服在转身的时候轻轻摆起一个衣角,很快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顾爷爷的病房离得不远,顾安宁推门进去的时候,顾爷爷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他听到声响转头,正看到顾安宁身上穿着空荡荡的病号服,红肿虚浮的金鱼眼搭配着苍白干瘪的嘴唇,整一个憔悴虚弱的模样。
“爷爷,我过来是想和你说,那个说是我亲生父亲的人,我不会见他,不会认他,更加不会和他一起生活。”
顾安宁说话的时候嗓子刺啦刺啦的疼,像是喉咙里长了一把小小的锯子,随着她说话的起伏一下一下嵌进血肉里。
“我只有爷爷奶奶,没有父母,我也永永远远只有一个家,就在安坪村525号。”
“奶奶走了,我的家塌了一半。如果爷爷你也不要我了……”顾安宁说到这到底还是带上了压抑不住的哭腔,“如果你也不要我了,那我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家了,我没有家了。”
顾爷爷万没料到顾安宁会突然跑过来说这样一番话,他不知道这个执拗的孩子又钻了什么牛角尖,但到底这是顾奶奶宠了这么多年的心肝宝贝,顾爷爷停下手中的事情转头开口道:“我见过那人了,是个大学里的教授,找了你十六年。和我之前想的不一样,当年你不是因为重病所以被你父母扔在路边,而是被人拐了,从a市一路被带到晋城,最后辗转流落到安坪村。”
顾安宁也没想到顾爷爷会和她说这些,只拼命摇头道:“我不关心这些,也不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顾爷爷似是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继续道:“我活了这么些年,自认看人也有几分准头。你自幼被拐,远离父母生死不知,那人心里对你有愧,必不会亏待于你。”
“我不!”顾安宁仰头死死盯着难得有耐心和她说了这么长一场段话的顾爷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没有父母!”
顾爷爷微微叹了一口气。
眼前的这个孩子被捡回顾家的时候比热水瓶大不了多少,而今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
她早熟聪慧,从小到大都没让他们操过什么心,反倒小小年纪就懂事的操持家务,还想尽办法为家里补贴家用。
如果不是两年前顾奶奶重病的事,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藏了多么深切的惶恐和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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