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把脏水乱喷,看溅到我家小孩的眼睛里了。”少妇看见老妇脏了的袖口,皱着眉头,往车窗前靠了靠,生怕老妇身上的脏东西落到自己身上。
“黄山囤,黄山囤,快发车了哎,还差一个人了。”司机又喊了。他脱下手上的手套,那手背干裂了很多口子,还裂出了血,他打开了车门:“我得给车打上链子,不然雪落多了,车打滑,这车老了,不如那些小伙子新买的‘一汽佳宝’有马力。”
“师傅,去黄山囤吗?”一个人从雾气中走出来,眉毛上落满了白霜,胡子被雪冻住了,一缕一缕的,嘴里冒着白气,“天太冷了。”
“走,走,就差一个人呢,你先上,我打好链子,就走。”
“我坐哪儿?”
“你坐前排吧,和副驾驶上的那个人挤挤。”
“那样不好吧,影响你开车,不安全。”
“没事,习惯了。”
“交警抓住了不罚款,你这不超载吗?”
“他们这么冷的天儿,早去大吃大喝了,一整天了,他们罚得也够今天的任务了,早不管了。”
“好,那就挤挤吧!哦,这些东西放哪呢?”说着指着两个大麻袋。
“放车顶上吧!”
“这是棉花,我怕湿了,从新疆带来的,挺远的,家里靠这些棉花壮壮薄棉被呢!”
“好,你放车里吧。”
他把那两麻袋棉花扛起来,打开车中间的那个门,塞到少妇旁边,少妇有往窗边挪了挪,娇气的叹着气。
“这还怎么坐啊?这是客车又不是货车,你闻闻这味,难闻死了。”嗲声嗲气的。
他什么也没说,放好两个麻袋,关上中间的车门,然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他的两腿上沾满了泥水,脚上的鞋湿透了。
“这样还能坐吗?”说着用嘴咧着看着沾满泥水的裤脚,穿西服的人往里挪了挪,“超载,你不知道吗?会不会数数啊,你看几个人了?真是的。”
“小伙子,你就将就将就吧,大冷的天,我站外面,脚都冻麻木了,没有其他车,我不回去,又得住店了。”
“那你去住店啊!”少妇说话了。
“我们庄稼人不容易呀,在外面干了一年了,也没有挣几个钱,耗不起啊。”他看出了穿西服的人和少妇是乡镇府的人,那年催交税粮时来过他家。
司机等那个人坐上车来,发动了引擎,车缓缓动了。车里渐渐暖了,刚上车的那个人脸上的霜迹不见了,他好似好久没有剃胡子了,胡子很长,脸上因为头发上冻住的雪化了流下了水,脚和裤角开始慢慢往外流水。
“你往那边坐坐,弄湿我了。”穿西服的人说。
长胡子的中年人往窗边靠了靠。
“今年生意怎么样啊?”后排的中年人问。
“哎,不行。养路费涨了,汽油也涨了,地段我只买了黄山囤这一段,交警又乱罚,日子没法过!”
“那几年你不挣了些钱吗?”
“儿子不好好读书,去年因为体检没有合格,给武装部长送了四万,给来带兵的解放军送了一万,这就送出去一辆车。”
“哦,我今天去看儿子了,考试,考的不错,能考上县高级中学。”
“行啊,本打算换辆马力好点的车,现在不行了。你儿子行,不像我儿子是个没出息的。”
“现在当兵没有用,两年完了还得回家种地,还是读书有用。我儿子我想让他上个大学。”
“大学毕业了也没用,现在不包分配,只管发个毕业证,得靠关系。”穿西服的人说。
“是啊,是啊。我没有念书,但还不是在领工资!”少妇随着,“土地,土,地,山,远山。”她又对怀里的儿子说着。
“是吗?我也去看儿子了,今天考完试放假,我煮了写鸡蛋,烙了些饼,送到学校去了。”老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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