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魔尊进门时,谢青鹤就发现他擦过脸了。脸上微有些湿润,睫毛翘起,看上去无辜又可怜。
除此之外,他的衣衫也不怎么服帖,东拉西扯,乱糟糟的样子。可他看上去只给人美人落难的凄怜感,没有一丝狼狈与丑陋——这要不是刻意打理过的,绝不可能这样恰到好处。
谢青鹤低头数着不平魔尊的步子。
与日常奏对不一样,不平魔尊多往前走了两步,距离乾元帝更近了一些。
——这让乾元帝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仅仅两步距离,这个儿子看上去肤色更白皙,模样更楚楚,连呼吸的声音都近了不少?偏偏两步距离,又不足以触发乾元帝心中的警戒线,不会让他难受。
自从进宫谒见以来,不平魔尊一直都挑战乾元帝的“惯性”。
近前跪下之后,乾元帝等着伏蔚山呼万岁,不平魔尊也没有照例施行。他不怎么规仪地伏在地上,哭道:“皇父……”这要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个自幼受宠的娇娇,来找亲爹撒娇来了。
乾元帝有点适应不良,皱眉道:“闭嘴!”我俩不是这样的关系!
不平魔尊抽噎了一下,乖乖不哭了,用袖子擦了眼睛。
说好的哭求饶恕呢?乾元帝被不按常理出牌的伏蔚弄坏了节奏,心情非常不爽:“你还有什么话说?”兀自觉得不解恨,抬抬手,就有两个太监领旨,上前抽了伏蔚几个耳光。
这显然出乎不平魔尊的意料。
几个巴掌打得他脸颊红肿,使得原本沾着泪的玉容失去了美感,这就很坏事了。
谢青鹤注意到他趁势换了个姿势,应该很稳固的发簪不知为何落了下来,长发倾泄而下,看上去有点……滑稽?谢青鹤也跟着挪步。他走到了乾元帝的位置上,再看不平魔尊。
得,这就对了。
这个角度看,看不见肿起的脸颊,只能看见隽秀光洁的额头与乌黑飘逸的长发。
大魔尊是荤素不忌,乾元帝从来就不喜欢男人。
伏蔚此时的模样几乎抹去了所有男性特征,充满了雌雄莫辨的凄怜美感。
光是这模样就美成了一幅画。
乾元帝但凡不是个瞎子,都得承认赏心悦目。
不平魔尊还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是暗示乾元帝,你的权力在我身上得到了反馈。
乾元帝被他挖了几个小坑刺激得正连环不爽,这会儿不过是抽他两个耳光,马上就找回了一贯的统治感,心里顿时舒爽多了。
乾元帝丝毫没有察觉,他的情绪已被不平魔尊玩弄于股掌之间。
谢青鹤突然之间就变得特别冷静。
乾元帝认为自己掌握着生杀大权。他想杀伏蔚,就能将伏蔚杖毙当场。他心里觉得不爽快,不问道理就能让太监上前将伏蔚打成猪头脸。
与伏蔚相比,乾元帝似乎掌握着大局。
可是,在不平魔尊的摆弄之下,他的情绪、心情,已经完全落入了不平魔尊的控制。
入魔的次数太多,谢青鹤从前的记忆也变得有些模糊了。
他冷眼旁观分析着不平魔尊的操作,再与多年前摄魔读取过不平魔尊的记忆一一吻合,才能发现不平魔尊此时许多看似不经意的动作、神态,乃至于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精心设计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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