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鹤却觉得没什么不好。多少朝代立国皆得嘉字,谁又逃得过生灭的规律?
陈家发迹于相州,皇帝不称尊做主,仅作万民相辅,不也很好?
定都立朝之后,上官时宜就在青州举行了登基大典。
师徒三人都不是爱铺张炫耀的脾性,上官时宜还一心一意要跑路,加之立国之初爱惜民力,登基大典办得非常朴素。仪式虽然朴素,毕竟是跨出了御极天下的重要一步,此后就是帝王至尊了。
上官时宜从紫央宫搬了出去,住进了位于宫殿中央的长安宫。
按说在登基大典之前,就该组建朝廷。有了相应的职权衙门,才好大肆封赏,完成开国盛事。
然而,这事不大好办。
谢青鹤和伏传都有主持一国朝纲的经验,后世现成的三省六部制度直接照搬,这都不是太大的问题。问题在于衙门的架子搭起来了,该如何定员,这就撞上了功臣想要分猪肉的汹汹大潮。
——功臣都是真身负奇功,封侯拜将都是该当的。
可是,三省六部是真正要办事的衙门,酬功塞人进去占了位置,办事的时候谁来顶上?
“要么就效法后世,任非其官?”伏传跟谢青鹤商量。
这段时间跑来走门路的人太多了,全都是陈起的老熟人,谢青鹤见了都得客客气气叫一声叔。
人家也不死皮赖脸,就跑来坐一坐,扯一扯闲篇,说一说当年往事。说完了往事,有些涕泗横流说要回乡种田,有些表示叔还年轻,可以再为少君效命二十年……紫央宫的访客就没断过。
“官承一世,爵传三代,挂个名头比较划算。”伏传说。
所谓任非其官,就是把官和职分开。当户部侍郎的未必在户部履职,他可能只拿俸禄不上班。
“前些日子我去常夫人的粥棚转了转,恰好撞见煮粥的妇人在往里掺水。她对我解释,说讨口乞食之人都能顿顿饱食,辛勤劳作之人反倒吃汤喝稀,谁有肯去劳作?”
谢青鹤不同意效仿后世官职分离的制度。
“吏治之重,一曰清廉,二曰精简。干活的,不干活的,不能混为一谈。”
伏传并不坚持自己的想法,马上改口:“那就……全都酬以爵位?”
谢青鹤点头:“论功酬爵,照着功劳簿分。授官暂时搁置吧,把赐爵之事定下来,安抚好那帮子功臣老将,省得授官之时再生波折。”他端茶喝了一口,也是无奈,“如今阿父也没借口往外跑了,天天在青州蹲着。底下人闹点事都喜欢往他那里去告状——他老人家眼里不揉沙子,别弄出叫人议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来。”
“嗯,我尽快弄个名册出来。阎荭那边也叫人去盯着了。翻不起浪。”伏传低头刷刷写字。
两人边坐边聊。
将近午时,正准备吃饭,突然有奴婢前来回报:“妘府前来报丧,说是府上姜夫人殁了。”
伏传吃了一惊,问道:“报丧的人呢?传进来!”
那边下去叫人,伏传回头对谢青鹤说:“她的病是我治的,身体是我亲自调养,起码再活五十年。怎么突然就死了?”
谢青鹤也有些奇怪:“妘家也没有往紫央宫报丧的道理。”
黎王妃是黎王的妻室,真正说起来,她和谢青鹤、伏传都没有任何关系。若她是尊长,报丧到紫央宫也说得过去。如今上官时宜已经登基,谢青鹤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黎王妃不过旧朝王妃,在新朝还未册封时就是一介庶人,死了也没资格往谢青鹤住处报丧——这件事很不符合常礼。
说得残酷些,妘府上只有花折云或是妘册死了,才有资格往紫央宫报丧。
说话间,就有仆妇被领了进来。
“琚姑?”伏传很意外见到她,“到底是怎么了?”
琚姑是花折云的贴身仆妇,这半年来与紫央宫也是常来常往,见了伏传与谢青鹤并不慌张,屈膝施礼之后,抹了抹泪,低泣道:“求小郎君做主。娘娘……夫人,她实在是冤枉啊。”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谢青鹤也很迷茫:“究竟何事?你慢慢说。”
伏传使小婢女将琚姑扶了起来,给了毛巾擦脸,还递了一口茶。琚姑似是难以启齿。伏传又让身边服侍的小婢女都退了下去,安慰道:“你若实在说不出口,会不会写字?”
琚姑也不至于真的写字供述,半天才艰难地说:“王妃……不,就是府上夫人,她死了。”
伏传:“……”我们知道。
“她是被王……被郎君,生生逼死的。”琚姑说着又忍不住流泪,“自从来到青州之后,郎君便抑郁不快,终日饮酒烂醉。两位夫人都以为他是寄居他乡,难理风俗。想着只要住习惯了,渐渐地也就好了。”
这番话说得谢青鹤与伏传都觉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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