缵缵在偏殿刚住了一夜,次日就收到命令,叫她挪到正殿栖身。
“那边有空屋子给你住,你只管好好地休养身体,其他不必担心。我和大兄也会常常去看你。”伏传不好说得太过露骨,只能拐着弯地暗示缵缵,哪怕住进了正殿,“陈起”也不会再骚扰她,让她安心地搬过去。
在正殿有过那样可怕的经历,只差一步就死于非刑,缵缵又怎么可能安心?只是阶下囚没有抗拒的资格,她顺从地收拾好仅有的两件衣裳,很快就跟着前来接她的正殿奴婢挪了窝。
伏传偷偷跟谢青鹤议论:“这就是走背运了吧?才住下就得再搬,独自担惊受怕。”
谢青鹤摇头:“十世有幸才能与师父同住一个屋檐下,哪里算是走背运?”
“据我所见记载,以尊亲之魂续命者,事事不顺。有人在水盆中溺亡,有人在三寸高的坐榻上摔死,饮食梦喊惊亡者也不在少数。她饮食起居一如往常,非但没有倒霉,反而有幸在恩师膝前栖身,这事……”谢青鹤深为不解,“奇怪。”
伏传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寻常人想见师父一面都难如登天,缵缵以为她是搬去与陈起同住,其实跟她住在一起的是上官时宜,这就不是倒霉孩子该有的仙缘。
谢青鹤摸摸他的脑袋,遗憾地说:“师父说,四叠桌屏叫他顺手给姜夫人了。”
那是幽精专门给伏传雕的桌屏,总共八个面,分成两个景观,青云飞鹤做底,少年擒龙做面,若是将桌屏叠起来,只剩前后两面,合起来恰好是飞鹤恋少年的寓意。这是幽精对伏传的示爱。
伏传也很不舍,说:“得空我去望月宫转转,说不得就讨来了。”
谢青鹤正是这个意思。他毕竟年纪大了,也不好意思去找姜夫人痴缠。小师弟么,不懂事的小崽子,正适合干不要脸的事。
谢青鹤分魂的这段时间,爽灵和伏传都天天泡在正殿里,日常生活安排都做了调整改变。
上官时宜非常要强,他的目的是独立扮演好“陈起”的角色,熟悉入魔世界的生活,根本不要徒弟们随时跟在身边帮扶。谢青鹤与伏传已经习惯了白天陪在正殿,突然被赶回偏殿待着,一时无事。
谢青鹤很少荒废时光,稍坐片刻之后,便备好书案,准备注书。
伏传拿出棋盘:“手谈一局?”
谢青鹤正要提笔复又搁下,将裁好的纸撤到一旁,让伏传把棋盘放下来,笑道:“好啊。”
他俩很少坐下来下棋。
一来伏传自知棋力不济,他不担心献丑,挺担心自己下得太烂,让大师兄觉得无聊厌烦。二来谢青鹤似乎总有做不完的事,但凡他休息下来,伏传都想抓紧时间与他更亲密些,平时哪里敢打扰?
若没有与幽精相处的经历,谢青鹤已经坐下准备注书了,伏传哪里敢提议别忙了来玩儿?
棋盘摆好,各自据子。
伏传见过谢青鹤与上官时宜下棋,不孝徒弟经常杀得师父毫无还手之力,棋盘上一片狼藉。
真正到他与谢青鹤对局时,他突然发现自己棋力是略差一些,好像……也差得很有限?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被大师兄牵着鼻子走了,难怪一步一步都下得很舒服,全是大师兄的陷阱?
只是,大师兄的陷阱,目的不是为了杀他的子。
一局终了,两人和棋。
伏传把棋子收拢,谢青鹤含笑问道:“好玩吗?”
“第一回把下棋下成打灯笼。”伏传回味自己的感觉,尽管全程被牵着走,但,那滋味和一箭下去必然打灭一盏灯的感觉是一样的。棋局不再是争胜,而是与大师兄交流的一种方式。
“虽不能赢,也挺好玩。”伏传好奇地问谢青鹤,“大师兄不觉得无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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