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爽灵没有感情,也不懂得客套,伏传还是被大师兄直接冷漠的态度噎住了。
然而,跟这位大师兄没有任何道理可讲。伏传只得忍着暗伤吃完早饭,穿戴整齐之后,与谢青鹤一起去正殿拜见。
前往正殿的途中,伏传也暗暗纳闷。
一大清早他就被爽灵折腾,顾不上思虑太多,这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
陈起没有准时醒来,夏赏必然会去探望。因担心幽精搞不定夏赏,伏传曾叮嘱他装病——如果陈起是正常赖床,夏赏也不会吭气。但是,陈起是病得不能起身,夏赏肯定会来偏殿求小郎君侍药。
已经是这个时辰了,夏赏也并没有来。
正殿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伏传上前牵住谢青鹤的手,小声说了自己的担心。
“世上不学无术、目不识丁的人数不胜数,个个都是蠢货么?”谢青鹤根本不担心幽精。
伏传回想起昨日的种种,幽精大师兄除了不会用修法镇压陈起的七魄,其余时候也都挺正常,不见得蠢笨不堪。他稍微放下心,拉着爽灵往前的步伐还是忍不住急促了许多。
到了正殿之后,才知道陈起已经起来了。
夏赏表情微妙且难言,小声询问谢青鹤:“还没吃上两口饭,已然喝了三壶酒了。也不知道对主人病情是否有妨碍,小郎君快看一看吧。”
早上起来喝酒!
伏传心中惊讶不已,跟着谢青鹤进了门。
陈起就在正殿坐席上吃饭,席前小火炉上放着酒甑,温着一壶酒,一个小婢守在酒甑前服侍。
众所周知,陈起是个很接地气、不爱讲究的脾性,吃饭也不讲排场,一锅肉、一盆汤,他吃得扎实也从不挑剔什么。此时陈起的餐桌上足足摆了十八个碗,冷热酸甜都凑齐了,偏偏他也不怎么吃,一直在喝酒,喝得满脸微醺,屋内都是蒸腾的酒气。
见伏传进来,披着陈起皮囊的幽精眼前一亮,竟然直接从席上爬了起来,上前去拉伏传:“等你许久,终于来了。快来,都是你爱吃的。”
底下人都知道陈起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秉性,他这么夸张地去拉隽小郎君,谁也不奇怪。
昨日隽小郎君才被郎主踹伤了肚皮,郎主大费周折有求必应地赏赐,今日亲密些也是寻常。夏赏只管瞅着谢青鹤的反应,谢青鹤近前假模假式地摸了摸陈起的脉象,吩咐夏赏换了熏香,给方子交代了一碗解酒汤,夏赏就匆匆忙忙下去煮汤了。
“都下去吧。”幽精神色如常地打发下人。
这道命令有些奇怪反常,可谁也不敢怀疑陈起的命令,屋内服侍的下人很快就退了出去。
幽精对伏传的到来十分欣喜,拉着要让他坐在自己膝上。
伏传的感觉有些分裂。
感情上他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大师兄,可是,大师兄穿的是陈起的皮囊。
——他昨日才耳如眼见地知悉了陈起与缵缵的事情,对陈起嫌弃得不行,只觉得陈起手脚膝盖每一处都不“干净”,哪可能与他像大师兄一样自在相处?
幽精只管抱着他往怀里放,伏传对他亲近又嫌弃,姿态是欲拒还迎,生出了十二分的疙瘩。
“你怎么啦?”幽精看着伏传满眼珍爱,每一瞬都是深情,“是嫌弃这双腿太细吗?”
不等伏传解释,幽精已经将双膝分开,让伏传在膝弯里的坐席上安坐:“坐这儿。”
这姿态就更亲昵了。但凡挨得近一点儿,连陈起那地方的形状都能感觉到。伏传实在吃不消,侧身在他膝盖外侧坐下,说:“还是……小心些好。”
幽精很明确地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嫌弃,不过,他没有刨根问底,也不喜欢苛责求全,把餐碟挪了位置方便伏传使用,自己则重新拾起筷子给伏传布菜:“才上来的烟笋,我记得你爱吃。这是牛骨熬的鲜汤……”
伏传吃过早饭才来,面对幽精大师兄的汹涌爱意,实在不好拒绝,只得再吃两口。
爽灵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亲热说话,既不催促,也没有显露出一丝情绪。
伏传有一口没一口地吃东西,幽精满心欢喜地投喂他,自己则一杯一杯喝酒。没多会儿,酒甑里温着的酒就喝了个七七八八。
伏传忍不住问:“大……”
瞥见爽灵竖起的双眼,他又把“大兄”二字噎了回去,“阿父,这才是早上,少喝几杯吧?”
幽精看上去是个贪杯误事的酒鬼模样,哪晓得伏传只说了一句,他马上就放下杯子,说:“好。粗劣米酒原也没什么滋味。”不等伏传接话,他已经在畅想来年了:“你从前是不是也有酿酒的铺子?我叫夏赏开私库给你拿些银钱,你使人在青州弄个酿酒的作坊,蒸些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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