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张总管就得知了时文修接树杈子的事。
听闻她也不知是听了哪个咧咧的胡话,竟用浆糊来糊那树杈子,他好险没让那一口旱烟呛出了眼泪。
“到底是哪个给她出的这馊主意?”
小厮轻轻给他捶打着背:“哪个晓得?听说还把那树杈子用麻布给缠上了,特仔细的打了个结,奴才还特意去瞧了眼,倒是挺好看的。”
张总管面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猜测,怕是她打听的是明武堂里的那群糙老爷们吧。那群大字不识几个的糙汉子们,除了打打杀杀的,还能懂个啥?怎的她还真就信了他们的邪,巴巴的跑去糊树杈子去了,真是得笑死个人嘞。
得了,这现成的乐子,等过午伺候主子爷用膳的时候,正好拿来讲给主子爷听。
此刻的时文修还在明武堂卖力的工作着。
从大清早过来,她就不停歇的干活,拿着笤帚从屋里扫到院子,拧湿了巾帕从大门擦到窗户,中途她还抽了个空,帮那葛大瓦修剪修剪了树杈子。
就这样一直忙活到中午,直累得她连腰都直不起来。
吃午饭的时候,大家端着海碗围着她,都七嘴八舌的给她出主意。有的说,她要想法子去张总管那卖个好,买几两好的烟丝送过去,指不定事就能成;有的说,她还是得走鲁首领的门路,毕竟护卫们的任免都归鲁首领管,让她回头跟鲁海说说,让他求求他大哥;还有很大一部分则建议说,干脆就去那怡心院或扶云院得了,多好的差,其他丫头求都求不来。
时文修的脑袋嗡嗡的,都想夺路而逃。
葛大瓦倒是给她个很实在的建议,让她下午别那么拼命干活了,因为鲁首领跟张总管他们瞧不见啊,她就算累死了又是什么用呢?
时文修觉得这话当真犀利。
她又何曾不想干点能露脸些的活?可关键是那些能外出执勤的活也轮不到她啊。就算有哪个管事有个需要临时外出护卫的活,过来明武堂找人的时候,就算她舔上脸去,人家也不要她啊。
真是让人忧伤的要命。
正在她捧着碗唉声叹气之时,有护卫似突然想起什么般,问了她一句:“你打宫里头来的,应该识字的吧?”
“识啊。”
“那会算数的吧?”
“会啊。”
“那这就好办了。”那护卫挺高兴的一拍大腿,给她指了一条路:“你来这时间短,所以不知道,早些年的时候,咱这是有个专门管账房的管事的。只是去年的时候,那管事被查出来做假账,贪墨了拨给咱明武堂的不少银两,直接让主子爷下令将人给提到大理寺狱了。直到现在,上头都没再派账房管事过来呢。”
时文修听出了丝门道,不由坐直了身认真听。
“听人说是,貌似主子爷跟鲁首领的意思都是,这帐要是明武堂自己能管的过来的话就且自个管着,要最终实在不成,那再派人过来管账。现在的账是由咱这一等护卫董晟管着,不过他往日既要去当差又要管账,可是忙的脚不沾地。这不眼见又要到月底发工钱的时候了,他肯定要忙的要死要活,更别提还赶上了季度查账的时候,简直能忙疯他!”
那护卫扒拉口饭,颇有些笃定道:“你是没见,他求爷爷告奶奶请人帮忙对账的模样。可咱都大字不识几个,又能帮得了他啥?没办法,有时候连鲁首领都只能亲自上阵帮忙呢。要是这档口你能去帮他的忙对对账,那董晟还不得将你当姑奶奶供起来!”
时文修简直恨不能先将他给供起来。
柳暗花明又一村,这真是她的一条明亮出路啊。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啊,要真能帮得了那董护卫,说不准还真能借机留下来哩!”其他护卫们也都拍着大腿,纷纷响应,也七嘴八舌的开始鼓励她,让她不用怕,这事铁板钉钉肯定能成。
时文修把手里的碗放在地上,高兴站起来抱拳道:“各位大哥,要此事能成的话,那等这月发了工钱,我全拿出来请大家吃饭!”
护卫们哈哈大笑着,纷纷竖起大拇指叫好。
时文修去帮忙对账这事,办起来比想象中的顺利。
鲁泽开始自是坚决不肯,因为眼见着就要送走这尊大佛了,他可不想再节外生枝。但架不住那董晟死活来求他,软磨硬泡的,甚至还以撂挑子为威胁,无奈下他也最终也只能勉强答应,让她临时过来帮忙。
得到了首领的首肯,最高兴的人不是时文修,而是董晟。
天知道,这些天埋首在账本中的他是怎么过的,在被那一堆堆账目搞得焦头烂额要死要活的时候,他无数次的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去上那几年学!要是没念那几年书的话,此刻的他,应如旁的没念过书的护卫们一样,高高兴兴的就等着发工钱了,而不是被关在屋子里,没完没了的扒拉着账目!
所以当终于有帮手时,他激动的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一大早时文修赶过来的时候,就受到了董晟的热情接待。
她手捧着冒着茶香气的茶碗,有些受宠若惊的坐到他拉开的椅子上。正要开口说些感谢的话,却见他一转身,又从竖柜里拿出一提用竹麻纸包装的点心来。
她慌得一下子站起身,赶忙伸手去制止他拆开:“董哥快别麻烦了,我刚用过了饭,真不骗您,这会正撑得慌呢。您要拆了,我这也吃不下,可就要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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