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婚假结束的前一日,喧喧终于被允许放到南音面前。
雪白的一团,经内侍精心伺候多日,愈发圆润。它不认生,同人熟得快,也没有甚么思念主人的说法,这些日子照常吃喝玩乐,到处撒欢,还在椒房宫得了个“狗祖宗”的名号。
窗前置了罗汉床,南音歪在隐囊上,就天光看名册,闻声微微坐起,朝它招手,“喧喧,过来。”
它起初明显有些认不出南音了,黑亮的眼中透出陌生,好奇抬头望来。过了片刻,不知是识出主人,还是受南音手中肉干引诱,欢快地朝她奔去,被南音抱起,在怀中轻抚。
看它埋头吃肉干,南音笑说:“旁人说小狗认主,忠心不一,你倒好,离了我反倒更滋润些,被人伺候得很舒服罢?”
她捏捏那耳朵,喧喧抖了抖,汪汪叫着舔她手心。
“娘娘想要忠犬,不如着人挑两只细犬来。细犬常做狩猎之用,威猛忠心,既可养来赏玩,也可护主。养得好,一般只认一主。”挽雪建议道。
南音说不用,“不过是只小狗,快乐些有何妨,何必对它定那些苛刻的要求?”
她笑了下,“且我们喧喧也是立过大功的。”
说到这儿,南音想起林钟,不知那孩子现今如何了。听闻绥帝很欣赏他的天赋,兴许正在哪个学院苦读。
恰好绥帝外出归来,南音问起,他道:“他如今随赵家习兵道,很得赵家人喜爱,被赵将军收为了义子。”
那不正好是赵敛冬的弟弟?南音为好友高兴,忽然反应过来甚么,试探性问:“学有所成之后呢?”
“自是为我效力。”绥帝说得理所当然。
南音恍然,不由莞尔,原先好歹还想着带回去为林钟挑选老师,如今是直接丢给赵家教,教好了再拿回来,先生可真会坐享其成。
说话的时候,绥帝抬手捏住喧喧,将它丢到一旁,占住了南音身侧位置,长臂将她拥住,取来名册随意一看,见旁边还配了小像,心中了然,“在记长安城诸位夫人女郎的姓名样貌?”
南音嗯了声,赧然道:“不如先生记忆卓群,更不好把人叫来站在面前看半天,只能用这种法子。”
她也是自谦,当初患有眼疾时就能在作画上小有成就,凭的便是绘画天赋和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绥帝并不赞成她这样耗费精力的做法,“无需如此劳累,你是皇后,自有人会给你介绍。”
“嗯……不算累,反正近日也算清闲。”南音自有她的坚持,她习惯行事时自己有把握,而非一味依赖旁人。
纤细的手指搭上名册,从绥帝手中轻轻抽出。南音就着倚靠他的姿势,又翻了一页,点住其中一人,不由咦了声。
“怎了?”
绥帝低首,仍记着江盛曾嘱咐,莫在太过刺眼的天光下看书的护眼之道,侧身为南音挡去大半,阴影投在卷上,将她点的那人半张脸遮住。
定神一看其姓名注释,颔首道:“康王另一位侧妃。”
名唤秋均,生得平平无奇,且半张脸几乎都被红色胎记遮掩。其小像在康王、康王妃,以及康王刚纳的侧妃温含蕴之间门,显得极为突兀。
观康王形貌,本身就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能够在治腿疾期间门和温含蕴两情相悦,证明他的倾向也应是美人。像这样瑕疵明显的相貌,按理而言,是不能为亲王侧妃的。
南音并非对人的相貌有偏见,只是一时好奇,“此人莫非出身很高?”
“她是自幼服侍康王的贴身侍女,比他尚年长三岁。”绥帝一顿,“当初曾对康王有救命之恩,故他特意为此女请封侧妃。”
南音恍然,这么说,康王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只是这位秋均侧妃此次未随王妃到长安来,应是无缘得见了。
也幸好没来,不然和温含蕴见面,指不定得叫她这位表妹多么郁闷。
南音道:“我预备过个十日左右,在宫中举宴,就请皇亲国戚和五品以上官员的内眷,可行?”
绥帝了解她的打算,想尽早熟悉这些事务,和长安城诸位夫人们见一面,定是太后又嘱咐了她一些事。
依他的意愿,定不想见到南音辛勤劳累,即便她整日看书作画,如以往一般沉浸在自己的天地中,也无所谓,他不需她多么雍容贤良来给自己添光。但她好似天生便有种责任感,在成为他的皇后之后,就有意想帮他做甚么。
握住那雪白柔软的手指把玩,绥帝过了片刻应声,“我让全英来帮你。”
“不用,我和母后这儿能人众多,哪至于要先生的人来分担。”南音弯眸,“全总管做这些,也是屈尊了。”
所谓白日不能提人,转眼全英得了传话入内,“陛下,王老相公进宫求见。”
王老相公是长安城王家当家人的父亲,原为先帝时期的中书令,出身王氏,亦遭了先帝多年打压,仍傲然立于朝堂。
后来长子有成,又逢绥帝登基,他便在五十出头的年纪自请致仕,故得王老相公一称。
“何事?”
全英摇头,“这位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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