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至此?”
里正大哭道:“老相公是大官,您来教教小老儿,何以至此?!”
看着放声大哭的里正,众人沉默无言。“老夫。。。”何洪拱拱手,话到嘴边却如鲠在喉。“终是负了北面的百姓,老夫无颜在此。”
何洪叹道:“赵郎中,韩指挥,咱们带上两车粮食继续向北,余下的都留在此处罢。”
话音刚落,电闪雷鸣,暴雨骤下。赵士程连忙撑起伞帮何洪挡雨,后面民夫们慌慌忙忙地给马车罩上油布,唯独那百名护卫老兵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何洪对着里正作了个揖,转身走入雨中。里正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拦住何洪大声道:“罢罢罢!老相公赶紧带人去祠堂避雨吧,老相公这身子吃不得这雨,还有这么些后生就直直站着,若是病了可咋弄咧!”
里正说完又向那几个老人喊道:“二郎!快带老相公去祠堂!三郎四郎,快去叫人煮了姜茶,莫要让他们伤身!”
虽然雨声盖住了里正的喊声,可那几个老人和里正似乎心有灵犀一般,纷纷点头散去。驼背老汉指了指方向,抹了抹脸上的雨水道:“还请诸位跟着,几步便到!”
韩彦直打着伞上前帮驼背老汉挡住雨水,赵士程背起何洪,刘三刀和雷铜带着老兵帮忙推起辎重,整个使团有条不紊地跟着驼背老汉进了祠堂。十月,本是夏天的小尾巴,因此此时天气依然还有些热。这一场雷雨虽是大大消了暑气,却也并未让人觉着凉。祠堂破败不堪,虽是屋舍众多,但大都连门窗都没有,所幸屋顶完好,仅有几处漏水。众人进了祠堂后都长出一口气,纷纷脱下湿透的外衣拿出布巾擦拭身子。赵士程和韩彦直帮着何洪收拾完衣物身子后,雷铜也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赵士程让韩彦直带着何洪先去屋子休息,自己和雷铜站在屋檐下。赵士程抬着头看天,心里却在想着刚才里正那番话。此时的北境虽是金国之土,可大宋百姓却比比皆是。他们受尽苦难、却依然心怀大宋。若是大宋能知耻而后勇,积蓄国力、厉兵秣马、北伐金国,在这样的人心之下如何不能收复故土呢?有人尝试过,差点成功,最后却落了个身首异处。秦桧,秦桧!大宋之罪人!中华之罪人!“总有一天,我会将你挂在城楼上。。。”赵士程喃喃道。雷铜没听清,凑近赵士程小声问道:“世子有何吩咐?”
“我想杀秦桧。”
雷铜皱眉道:“有些难办,不过世子要杀,小人自然会去想法子。”
这时赵士程回过神来,他看着低头认真思索的雷铜心中有些感动。赵士程道:“此事来日方长,现在多想无宜。此事万万不可泄露。”
“小人知道,世子放心。”
雷铜点头认真道。“那间屋子小人已收拾妥当,世子可去歇息。”
雷铜道。“让给那些文官吧,文人体弱,若是得了病,此行艰难。”
“小人这就去。”
。。。。。。小半个时辰后,雷雨停歇,一轮艳阳撕开云层再度光照大地。里正带着村里人抬着几口大缸进了祠堂,大缸里都是煮好的姜茶。赵士程几人帮忙将姜茶分给使团众人,何洪小寐了一会儿后也走了出来。众人谢过里正,里正不答。分完姜茶后,却见里正从怀里掏出几根香,点燃后插在一座破香炉中。接着里正带着村里人向着祠堂最为破败的大殿跪下磕头。大殿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何洪走了过去问道:“老哥儿,这祠堂是?”
里正抬起头,红着眼眶道:“这里供着的,都是和金狗搏杀战死的村人!”
“那为何是空。。。”“原先是有牌位的,可却都被金狗烧了。村里的汉子为此和金狗争论,却又添了数条亡魂。”
“祠堂愈发破败,可我们连吃食都不足以吃饱,村里如今皆是老幼妇孺,修不起也修不动了。”
里正拍了拍胸口道:“但我等从未忘怀,如今这些牌位都在我等的胸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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