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他才刚说了一个字,便听到外面隐隐传来喧闹声。
方瑾有些疑惑,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后那声音猛地放大不少,嘈杂不堪。
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哪儿的猴崽子闹的动静,大年下的,嫌皮紧吗?“
可那声音非但没弱,反而越来越大。渐渐地,隐约有浓烟冒起。
方瑾毕竟年纪小,从未想过宫里竟然会走水,一时不免慌张。下意识过去拽了床上的洛英,便要往外走。
“怎么了?”
洛英打着赤脚站在地上,跟着他往外走,东探西望,正巧撞到了进来报信的张大伴儿。
“皇,皇上。晨暮阁的角楼走水了,几个新来的不懂规矩渣渣呜呜,已经被老奴查办了。现下势头已经控制,您且放宽心,和洛英姑娘在这儿静置就是。”
方瑾一听,不由得皱眉:“晨暮阁里的藏书也有损?”
“回皇上,源头是角楼挂的一盏灯,不知怎的被风吹落了,这才引起这场风波。索性只是角楼有损,离着藏书阁且有些距离呢。”
“那便好。”
原本的好兴致都被这场火势给冲散了,方瑾心头也烦的慌。又遭张大伴儿提醒:“羲和宫那边,皇上是不是得去瞧瞧?”
方瑾原不想去,转念一想,倘若真想给洛英个名分,那边还真绕不过去。
心中打定主意,便嘱咐洛英:“我还有话没说完,你等我回来,你一定要等我。”
张大伴儿这才瞧见洛英是赤脚散发站在长毯上,顿时怒道:“你们这些猴崽子,还不赶紧给姑娘把衣裳穿上?”
“不用了。”
洛英张嘴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折腾这半日的,我都困了。有什么话明儿再说,我要先睡了。大半夜的,你也别来回跑了,早些睡吧。”
方瑾心里头憋的难受,恨不得现下就一吐为快表露心迹。可周遭乱哄哄,佳人又一脸倦色,委实算不得个好时节。
便也只有点头:“明日起,三日内我要去皇觉寺斋戒,去完太庙祭祖后,破五就回来陪你。到时候,你好好听我说,好吗?”
洛英这会儿困的眼皮儿都发沉,又是一串哈欠,泪水模糊。
挥着手敷衍道:“知道了,你快去吧。”
方瑾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厉害。临到门口,还不忘叮嘱她:“你一定要等我。”
洛英连话都懒得再说,身子依在门上,摆了摆手。
再三不舍,也终要回头。
方瑾一出门,便敛了方才神色。在软轿坐稳后,沉声道:“去羲和宫。”
“起轿!”
张大伴儿那尖锐细长的嗓音,划破了寂静宫廷的夜。
方瑾感觉到视线猛然变高,紧跟着,身侧宫灯一个个往身后倒。来不及细细瞧,便都被抛之脑后了。
长长的甬道,一眼望不见头。他自幼生活在这里,从小到大,都有种逼仄的憎恶感。唯独在今日,在此刻,让他觉得温馨,美满。
骄阳殿到羲和宫的距离算不得近,等落脚时,他抖了抖锦袍外挂的寒霜,突发奇想对张大伴儿吩咐:“你跑一趟骄阳殿,问她要一缕青丝,收进荷包送我。”
张大伴儿不知道这位小主子心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大年下的,做这种事,未免太不吉利了。
“皇上,想必姑娘这会儿已经困乏了”
“那你便坐朕的撵子,叫他们跑快些。”
看方瑾不容置喙的样子,张大伴儿无奈,决心只有跑这一趟罢了。
心里默念,只希望这位小祖宗,千万别再折腾出别的幺蛾子出来才是哦。
见张大伴儿忙不迭的往寒风里去了,他翘首望了几眼后,才收回眼神,抬脚向高高的羲和宫走去。
这两个女人再尊贵,也是寡妇,不能弄得太喜庆。窗花,绸条,宫灯一样没有,只是院中的牡丹不知何时开了。姚黄魏紫,风中摇曳,令人生奇。
走的近了,才发现哪里是奇观。不知是哪个巧手的丫头,用同色绢纱制了牡丹的样子,再用绿娟缠了铁枝子插在盆中。远远一瞧,竟跟真的一样。
好丫头!等他把人问出来,也给洛英制两盆来,添些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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