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索瓦摇了摇头。
“‘我坚信,这世界存在着普遍真理——我愿称其为科学规律。过去,技术发展缓慢,制约了对它们的探索行为。但随着工艺进步,未来,它们将不再是奢侈品’。”
“‘只要坚韧勤劳,善用思维技巧,借助一些试验方法……不久之后,人们将不断发掘世界的全面知识,织造完善的学科图谱,并获取更多控制自然的能力’。”
“‘过去,我们的知识技术,需要自东方来的火把,方能促使其提升。如今,它们已经足够耀眼,且在欧洲内部流通、发展,逐步开始引导世界文明主流。我相信,欧洲将成为世界的中心,而剑桥,有望成为支撑文明穹顶的、一根极为重要的石柱’……”
他向玛丽眨眨眼,道:“瞧,连我都能背下来。”
玛丽“哎呀”一声,扑倒他身上,顺手抹了把他的脸。“怎么觉得,好骄傲的样子。”
咳咳,不过不能自恋,不能自恋。这些个观点,又不是她原创,是她以前在哪本书看过的……
对了,就是《剑桥欧洲经济史》,同一个剑桥哦。
“确实值得骄傲。你的演讲,教他们几乎全体心潮澎湃。”弗朗索瓦在她颊上亲了一口。“连他们的校长,也似乎心服口服。”
呃,剑桥当今的校长,就是现任英格兰国务大臣,威廉·塞西尔。
弗朗索瓦知道玛丽一直想收服他,不过至今未能成功。“他是个难得的人才。不过,你真这么需要他?”
“嗯。”玛丽掰了掰指头。“诺福克公爵他们,当盟友还可以,宫廷斗争也算能干。但实际政务中,目光不够长远、私心杂念太多,难堪重用。说到底,世袭旧贵族,比起祖上不显赫的新贵们,缺乏做一番事业的动力。”
“而梅特兰德也好,李乔也罢……执行力尚可,也比较忠心。然而他们是秘书,助理,他们没有英格兰国务大臣那种独当一面的魄力。”
她仰头看了看弗朗索瓦。“尽管塞西尔在宗教上,是个不折不扣的新教徒,还相当严肃固执——这一点比不上你崇敬的洛比塔尔大法官。但是他即便不够宽容,也不会轻易把宗教情感置于世俗政府之上。”
“我相信,他可以客观、公正的管理好一个国家。”
热衷挖墙脚的摄政王嫣然一笑。“而且我希望,他在我手下,能比他在伊丽莎白麾下,发挥出更大的能力。”
这句话再真心不过了。
而被玛丽惦记的塞西尔,此刻正在旧主和新主之间纠结着。
他纠结的是,既有政治,也有宗教。
这一年多来,他已渐渐摸清苏格兰女王玛丽的为君之道。
尽管名义上,她是比亨利八世更虔诚的天主教徒。然而,她在世俗化的道路上,比那位强势国王走得更远。
“那些四分五裂的教派,那些仿佛无止境的争执,统治人民的精神已经够多了。”她曾如是说。“而我,希望国家政府、而非教会,统治好这一个物质的、世俗的王国。”
经济政治上,她非常符合英格兰民族“应有的立场”,一直在逐步摆脱罗马教廷这个外国强权。但她做的更加柔和隐蔽。至少目前,她口口声声,还在维护旧教的表面礼仪传统,并在思想文化上,承认其地位及影响。
但她显然不走极端,也不尖锐刻薄,愿意充分给予其他教派以自由。
三天之前,就在他这个新教徒担任校长的剑桥大学里,有群放肆的大学生,公开演绎出一幕讽刺旧教的小剧——其中某个,扮相似乎是条狗,竟特地把圣体叼在口中,还汪汪的叫。【注一】
而这位摄政王,当时脸色骤变,却控制住自己,维持着风度,只干脆的起身离开。她居然没有歇斯底里,破口怒骂——塞西尔罕有遇见这般冷静的旧教徒。甚至她身旁的法国王太子,也克制自己,不曾高声痛斥。
事后,对于冒犯天主教信仰的学生,玛丽·斯图亚特固然严厉责备一番;但仅限于口头警告,并无实质惩罚。
而自己呢,尽管事先不知情,却也得担负“管教不力”的责任。然而,玛丽在调查清楚情况后,说:
“我一直认为,无论民间的宗教情感如何对立;官方仍应保持宽容的态度。我一点也不想像前一位玛丽女王那般制造恐怖,更不喜欢烧书或者烧人的事件,在这片土地上重复上演。”
“我不排斥学院内的学生表达自己的宗教观点,就像我永远不会把《十日谈》放到□□目录中去一样。但是,我访问剑桥,这是一个重大的公共事件。在如此庄重的场合,我可以接受严肃的信仰讨论,却不愿看到这类不端庄、不礼貌、不友好的演出。”
“这会显著挑起矛盾、激发对抗情绪。而官方的大型正式活动,需要的是和谐团结;除非针对明显的罪责,不应有太尖锐的攻击。”
“我是英格兰摄政王,我代表政府。这般违逆我的意志,是为犯上不敬。”
“理论上,作为剑桥校长的您,亦无法避免此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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